漫漫黄沙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着汝军的逃亡,隆良骥手背青筋凸起,勒紧缰绳驾驭着身下的骏马,在马儿摆头往突破口而去时,铁蹄溅起淡淡尘土,模糊脚下战场的血色。
他还未庆幸将士们对他信任有加,足够听候命令时,喉咙就袭来一阵剧烈得让人几欲崩溃的疼痛,濒死的窒息感骤然遍布全身,说不出的痛苦蔓延至每根神经,隆良骥瞪大眼睛,想再说些什么,却只能身体僵直地倒下。
身后纵马逃离的汝军将士始料未及,咔嚓声过后才恍惚明白他踩到了他们的隆将军,可情况危急之下根本没有人能在混乱的场面中及时悬崖勒马。
“隆、隆将军倒下了?”
“隆将军……被晏军射杀了!”
这样的消息几乎让前来背水一战的汝军们绝望,他们来时是因为相信隆良骥能震慑晏人,相信对方曾经带领汝军攻破泽化城,可他们这般信任着的将领死了,还是死在了被他们吹嘘追捧的箭术下。
“是晏国的宸王。”无数道目光只来得及匆匆瞥一眼城墙上被众星捧月的云祈,随后就迎来了死亡。
云祈居高临下睥睨众生,面对汝军或仇恨或惧怕的眼神视若无睹,独独盯着适才隆良骥倒下的地方,雍容散漫地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他唇边翘了翘:“待会收拾战场,莫不是连人形都瞧不出来了?”
可惜了,本想折磨一番,让他的知杭解解气,但谁让自己的心上人是位温文尔雅的书生,见不得这种场面。
“……”晏国将领瞳孔微缩,竟觉得此情此景下的宸王殿下冷血得让他有些心头发凉,他嗫了嗫唇,半响才在云祈淡漠的眼神下回话,“隆良骥不及王爷。”
云祈看出他神情中的畏惧,不以为意地收回长弓,不远处司荷跟在一位将领身后火急火燎的跑来,竟不顾此时正值两军交战。
‘何事’二字未出,司荷就先行礼回话,难掩话语中的欣喜:“殿下,郡王醒了!”
闻言,适才于万军中射杀隆良骥还气定神闲的云祈呼吸一滞,在回过味来后,张扬恣意的俊颜展露出笑容来,潋滟夺目的光彩看得在场众人微微出神,如梦似幻,他眼中笑意恍若山间清泉,垂眸低低笑道:“战局已定,收兵归家。”
说罢,望着城墙外汝国的残兵败将,决绝地踱步至北陵城内。
至此,出师攻打晏国的汝军大败,消息传到汝国境内人心惶惶。
相距几十里外的泽化城重新被云祈所率领的军队夺回,大军压境之下,乌霍栾闻讯匆匆撤退至邻城,尚未得到喘息的机会,就又传来一个举国哗然的噩耗来。
汝国皇帝驾崩了!
下令出兵攻打邻国的皇帝都不在位了,这命令就有了回旋的余地,乌霍栾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暂时议和,倘若在争夺皇位的关键时刻,自己身处边塞岂不是失了先机,等这场战打完,怕是自己的哪位皇兄、皇弟的登基大典都办理妥帖了。
乌霍栾是这般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汝国物资匮乏的情况下,先前泽化城的那几座粮仓就已经集结了他们周边几座城池所能拿出的所有物资,现在人心涣散、物资不丰,加之皇帝突如其来的驾崩,这场仗哪怕乌霍栾想打下去,百官们也不会同意。
收到汝国议和的消息实属云祈意料之内,倒是汝国皇帝驾崩的事让人诧异不已,汝国人身子向来健朗,而对方还未过六十大寿。
周边诸多小蛮国分外瞩目的大战就这么随着汝国皇帝的驾崩而结束,且还是汝国先投降议和,让早早站队的几个小国大跌眼镜,现今汝国十几位皇子为夺嫡必然掀起大乱,正是晏国休养生息的好时候。
只是这些身外事都不是此时此刻的云祈该关心的,自收到陆知杭醒来的消息,他的心早已飘到了对方身上,纵使再急切着见到对方,云祈还未忘了卸下一身戎装。
嗅着淡淡的药香味,隔着精雕细琢的木门,云祈颇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指尖在木门处徘徊许久,犹豫着该怎么与陆知杭说起心事好。
他想起许多以前的事,在失忆期间做了那么多伤人心的事,若是他的知杭知道自己想起来了,会不会控诉、怪他?定然是不会的,要是怪罪,又哪里会锲而不舍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
“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
云祈神色微微动容,脑海中盘旋着曾经与陆知杭的约定,庆幸着对方没有就这么离他而去的同时整理起了衣着,分明是思念入骨的,待能亲口与他诉衷肠反倒不知所措起来。
“承修?”青年温和的话语轻轻响起,隔着那道虚掩着的门落在云祈耳边,真实得与他做的梦有着天囊之别,就连陆知杭独有的语调那一般无二。
云祈仰首看着头顶的屋檐,鼻尖有些酸涩,再也克制不住那份汹涌的感情推门而入,不管不顾地将那床榻上半坐着的人揽入怀中,动作看似孟浪,却小心谨慎得只有双手触碰到彼此。
云祈颤抖着身子,竭力压抑那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