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做耽搁,骑上快马就往晏都的方向而去,从彧阴城到京城足有两千余里的距离,日夜兼程跑死几匹马至少也得四天的时间,这短短的四日不知得牺牲多少边关的将士。
“居流,若是我现在写信的话,你可能替我送往承修手中。”陆知杭在桌案旁负手而立,低声呢喃一句,而此时四下寂静。
“陛下禁令不解,属下也无法只身从彧阴城到达泽化城。”居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陆知杭的身后,冷冷道:“属下孤身逃出彧阴城倒是可以,可在没有马匹的情况下到达泽化城估计得步行几十里,届时精疲力尽绝无悄无声息翻进殿下营帐的可能。”
“罢了,只希望陛下能将奏折上的话听进去,否则我怕是得另想他法了。”陆知杭一手翻动着桌案上的公文,沉声道。
居流这条路行不通,就只能在那位前来报信前线粮草被劫的信使身上下手了,对方此时正在彧阴城外的驿站休憩。
毕竟是外人,陆知杭不敢说些什么对云祈诉衷肠的话,公事公办地让信使回到泽化城报信,彧阴城已筹集到了近三十万石的粮草,还请边关主将温将军能派人运走这批粮草,以解泽化城之危。
翌日。
在陆知杭忧心能不能获得皇帝特许,前往边关时,泽化城的情况已经深陷水火之中,未免动摇军心,粮草被截的消息知晓的人并不多。
朝廷明白这场仗的重要性,以往送来的粮草都有富余,可以现在情况至多能撑七日,而温将军才刚刚向朝廷和临城求援,辽戌城在粮食上实在筹集不出什么来,等待朝廷来援,至少得半个月后,可谓是进退两难。
云祈解开身上灿金色的甲胄,殷红色的外袍在灰扑扑的营帐中格外的显眼,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冶的面容,在近三个月的厮杀下早已溢满了杀气,让先前心存轻视的人为之胆寒。
“为何午膳这般丰盛。”云祈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木桌上整齐摆着的菜肴,一双飞挑的长眉微微蹙起,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度。
刚刚端好饭菜的小兵听到他略带质问的话,身子不着痕迹地抖了抖,颤声道:“回殿下话,这些菜式都是照着往日规格来的。”
“你不知如今城中粮食匮乏,还这般铺张浪费?”云祈垂下眼皮,淡漠地看着跪俯在营帐内的炊事兵,语气听不出情绪来。
城中蓄养的牲畜所剩不多,除了身上有伤者,其余人连吃上一口都成了奢望,云祈记得自己昨日就吩咐过在粮草富余前,全军的吃穿用度皆要削减。
“可……”那端菜的小兵一怔,下意识就想解释自己这样做的原因,云祈怎么说都是备受皇帝宠爱的皇子,就是弹尽粮绝也不能让人跟着一起吃粗粮,但他张了张嘴,莫名觉得自己这样说会惹他不喜,只好老老实实地道,“殿下恕罪,属下这回记住了,绝不会再铺张浪费。”
“是谁惹得殿下气恼了?”
不等云祈发话,营帐外就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手臂缠着白布的温将军就乐呵呵地从外头走了进来,古怪的是,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身穿布甲的清丽姑娘,众人对此却见怪不怪。
“小事罢了,不知温将军为何事这般欣喜。”云祈朝那进了营帐的温将军行礼,随后指节动了几下,示意那炊事的小兵退下,视线自始至终都没在那女子身上停留。
温将军大摇大摆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听云祈这茬就乐不可支,瞥见对方不解的面容,这才想起来还没把来此的正事说出,便连忙朗声笑道:“大好事啊!殿下,适才有信使来报,彧阴城筹集到了近三十万石的粮草,只等着我们派人去运送了。”
“彧阴城?”云祈眉心一动,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异常的敏感,只因陆知杭如今身处此城中,连带着这三个字都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是啊,据闻陆大人赴任后,不仅城中染瘟疫者寥寥无几,那些染病的百姓也好了大半,原本向彧阴城求援就是顺路,没想到还真给老夫一个惊喜了。”温将军先前为了粮草愁得鬓发皆白,这会终于有着落了,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彧阴城的情况,府库中有余粮?”云祈薄唇轻启,惑人的丹凤眼暗流涌动。
不同于温将军,因为陆知杭的缘故,他对彧阴城的关注远远不是其他府城能够比拟的,对于城中缺粮的事实犹如明镜般清楚。
“听闻是官府出手与城中商贾做了什么买卖换来的。”沉默许久的张楚裳冷不丁地出声。
听到这话,云祈方才抬眸瞥了她一眼,他尚记得对方与陆知杭的那些恩怨,下意识认为张楚裳与他一般也关注着彧阴城的情况,漆黑的长眉不由皱起。
“对,对对,那信使好像是这样说的。”温将军经张楚裳这么一提醒,拍着大腿连说了几个对字,他险些就把这事忘了,朗声道,“这陆大人还真有一手,居然让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出了血本,实在令温某佩服。”
“这样……”云祈眼里晦暗的杀意在温将军的附和下转瞬即逝,转而泛起了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