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是宁漳县知县备给自己的,不具有参考性,他还是先问起了王老汉,“你们这儿一年四季都不见蚊虫吗?”
彧阴城的气候相较晏都要湿热不少,除了最寒冷的那个月好一些,平时哪怕是冬季都有不少的蚊虫,现在正值二月底,从陆知杭在晏都都是裹着大氅,到了这儿只穿着长衫足可见得。
王老汉被陆知杭这问题问得一愣,这样的司空见惯的情况早被他们潜意识忽略,如今有人闻起来,他才略微思考了下,如实道:“我们宁漳县受神树庇佑,自然是没有的。”
“这样吗……”陆知杭面上若有所思,随即温声道,“这会儿天色不早了,你先下去吧。”
“是。”王老汉点了点头,身后走来一位差役准备带他下去,他想了想,觉得这辈子大抵就见陆知杭这一回了,还是没克制住闪着泪光,“陆大人,你是个好官,救了老头我,救了彧阴城百姓的命。”
“……”陆知杭神色微动,在京中待久了,还是头一回接触地方上的平民百姓,他沉吟半响,轻笑着说,“多谢。”
送别了王老汉,陆知杭就马不停蹄地寻了处植物茂密的地方想试试宁漳树的效用,可惜逛了大半个地方,遍地都栽种了宁漳树,半只母蚊子都没见着。
在陆知杭原先的打算中,是准备用驱蚊草、薄荷等物来驱蚊的,但现在见到了宁漳县的情况,想法就变了。
这宁漳树要真能驱蚊,恐怕效果会比薄荷来得凶猛,更直观更有效,且有大量的现货能即刻送往彧阴城各地,由不得他不重视。
“大人,这儿有几只蚊子。”周护卫提着灯小声道。
闻言,陆知杭回首朝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茂密的草丛盘旋着几只蚊子,他下意识观察起了四周来,果然见到了这儿没有栽种宁漳树,陆知杭心下微定,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处草丛。
原本安静栖息在绿茵上的蚊子在陆知杭靠近后,逐渐飞的杂乱无章起来,肉眼可见的不宁,陆知杭歪了歪头,试探性地将手里香气浓郁的枝叶朝那处探去,仅剩的几只蚊子顿时飞窜出去,像是闻到了让人惊恐的味道,片刻都不愿多留。
“果然如此……”陆知杭唇边掀起浅淡的笑意,打量着手里翠绿的枝叶甚是满意,轻声吩咐道,“你且去与宁漳县知府相谈,将这宁漳树都折下来些叶子来,送往各县。”
“是。”周护卫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行事。
陆知杭在宁漳县不过是途径,不会在这儿过多的停留,在翌日天刚蒙蒙亮就上了马车准备前往府城,只有到了那儿,正式上任后才好接管如今成了烂摊子的彧阴城,因此他片刻都不愿多留。
只是,当他的马车在军队的护送下往官道上走时,耳边就传来了喧天的嘈杂声,马车的行驶不知不觉也放缓了不少。
“怎么了?”陆知杭急着前往府城,哪怕坐在车厢内都能直观地感受到外边的人山人海,旋即掀起帘布询问。
“是宁漳县的百姓特来送别陆大人。”周护卫低声回话。
听到这话,陆知杭明显有些讶异,他方才露面,那些推搡着的百姓就迎来一阵高呼,嘴里说着的无不是祝贺词,谈不上什么文采,但却真挚动人。
“让他们快些回去吧,人群聚集在一起不安全。”陆知杭神色温和地看着眼前的人声鼎沸,沉稳舒缓的嗓音缓缓传来,不忘叮嘱。
周护卫得令后就照办了,好在没耽搁多久,一行数十人就出了宁漳县的地盘,朝着府城而去,紧赶慢赶之下,总算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府城。
彧阴城的府城都是由青石板铺就,繁华的地段一眼望过去尽是飞檐画角,家家户户点着大红灯笼。
令陆知杭意外的是,在入彧阴城府衙前,府城的百姓来得虽没有宁漳县的多,但也有不少人在那恭迎,手提着灯笼探头探脑,想一睹信任知府的风华。
“听说咱们新上任的知府是个清官,见过的人都以为是位光风霁月的书生,有冤屈的话尽管与他说。”
“你这是上哪听来的?不求别的,只求快些把临县的瘟疫治好,我那姥爷还高热不退,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你今早没见到往日嚣张跋扈的龙爷被官兵押送吗?我打听了才知道,就是被咱们这新任知府大人抓紧去的。”
陆知杭额角倚着窗边,闲来无事听起了百姓们的闲话,总算是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了为何有好几户人家提着灯笼来迎他,这瘟疫在府城中的严重程度怕是比他听来得还要甚。
陆知杭赴任彧阴城知府下的第一道文书就是通令全城都遵照宁漳县的情况,将宁漳树的枝叶随身携带驱蚊,沐浴须浸泡此物,家中常备驱蚊之物,平日须穿着长袖长裤,能遮掩多少是多少,床榻都系上帐幔。
初时,彧阴城的百姓还不明所以,陆知杭只好让京中来的太医宣扬瘟疫因蚊虫而起,在这个还没研究明白疟疾病因的年代,太医大多是不信服他的结论,陆知杭只好以宁漳县为例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