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似的,下意识上前一步意图挽留,可陆知杭听着这一声透着哀怨的声音,步伐并未有任何的停顿。
不远处的马车走下来一位身着靛蓝色华服锦袍的俊美男子,周身矜贵气度斐然,他宛若寒潭的丹凤眼随意往张楚裳这边瞧,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后就把视线放在了陆知杭身上,削薄的唇微微上翘。
“是他?!”张楚裳呼吸一滞,在看清楚来人正是淮阳公主,如今的宸王云祈后,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在街上匆匆瞥了一眼,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坐在陆知杭身侧的人是谁,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早就没有联系的二人,如今竟同乘一辆马车,加之知晓二人间不为外人道的关系,怎能不让张楚裳心生绝望。
目送着陆知杭挺秀修长的身影向前走去,在看见不远处等着自己的人时,步伐逐渐轻快,张楚裳秀眉紧皱,往日泛着秋水的翦瞳溢满了难言的痛苦。
“重活一世,难道只是让我再苦一回吗?”
上一世所托非人,今生苦苦追寻的人却不爱女子,她一腔痴情于心上人而言不值一提,仿佛这滚滚红尘的情爱,她皆沾不得。
张楚裳不知自己是怎么从街上回到相府的,双眼眸光黯淡,就连步子都是虚浮着的。
一旁的张雨筠瞧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瘪瘪嘴没放在心上,她现在一心都是自己的婚姻大事,在听闻丞相散值回府后就马不停蹄地跟张景焕说了这事。
“倒是可以一试,不过他如今身份不同以往,能不能成还得郡王殿下点头。”张景焕抚过长须,喟然道。
“爹爹快去说亲,女儿与郡王殿下有过几面之缘,想必他也是有些情意的。”张雨筠抓着张景焕的衣袖,羞红了脸。
张景焕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对张雨筠这话半信半疑:“女儿家还是矜持些,这些事情让爹去谈便是了。”
张雨筠被他这话说得有些不乐意,早在陆知杭高中状元前她就属意对方了,要不是听信了张丞相那套说辞,她哪里会等来对方被指婚给公主的消息。
倘若不是淮阳公主实则为男子,自己这辈子岂不是要被随意指婚给哪位纨绔子弟。
“这要是换成张楚裳,爹爹怕不是现在就提着礼去谈了。”张雨筠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嘟囔道,“你那妾室生的庶女,这会还不知在怅然些什么,晚膳都没胃口吃。”
张景焕听着自个的女儿不满于自己的偏心,皱着眉头想缓和,可还没等他开口就从张雨筠口中得知张楚裳今日心情不畅,当下心立刻偏到天边去了。
“你说裳儿怎么了?”张景焕背过手去,连张雨筠的婚姻大事都忘了考虑,只顾着追问张楚裳的情况。
自她娘当年陷害张小姐的事败露,她爹就罔顾礼教,庶女都能骑到她头上来,张雨筠对此习以为常,满不在乎地道:“女儿上哪知道去,爹爹要是觉得郡王殿下看不上我,就让女儿亲自上门与他说,他定不是对我无意的。”
张景焕紧绷着脸,见自己的嫡二女是真的毫不知情,略一迟疑道:“爹爹去看看裳儿先,你这几日可不要去北陵郡王府给我添乱,婚事晚些时候再提。”
说罢,张景焕就开始忧心自己那明事理辩是非的女儿今日因何不快了,没给张雨筠耍性子的时间匆匆踏过门槛离去,看得张雨筠气得差点跳脚。
“您当年若是不乐意娶我娘,怎地还生下一儿两女来了,到这把年纪了想补偿张楚裳。”张雨筠心里腹诽几句,尚且还有些理智,没把话当众骂出来。
张雨筠暗地里的腹诽,张景焕自然不得而知,他先寻了张楚裳的贴身丫鬟问了话,才知道自未时起,张楚裳从外边回来就没吃过一粒米,独自在屋里怔怔出神。
等张丞相推开女儿房门时,张楚裳还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她这憔悴的神色与自己的妾室张小姐仿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更是让张景焕愈发心疼起来。
“是谁惹得裳儿心情不畅了,让爹爹给你出出气。”张景焕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肩头沉声道。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把张楚裳从悲戚中惊醒,她抬眸一看是下朝回来的张景焕,鼻子没来由地一酸,眼眶隐隐有泪光闪过。
“怎么哭了。”张景焕颇为心疼地替她拭泪,话锋一转道,“我张景焕的女儿可受不得委屈,你切莫闷在心里,爹不是怕事的人。”
张楚裳接过他手里的帕子,低垂下头茫然地看着脚下的绣花鞋,半响才回眸望去,语气不明:“爹爹知道,我在洮靖城时,曾与陆止有过一段婚约吗?”
“还有这事?”张景焕一怔,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又道,“你若是想嫁与他,爹爹替你想想法子。”
张楚裳乍听这话,手心猛地攥紧,脸上切骨的恨意不似作伪:“我这般恨他,又怎可能想嫁给他?他在张家村险些毁我清白,算计我、折辱我,女儿只恨出身卑微,只能看着他步步高升。”
既然与心上人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