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系着的车铃自空中摇曳, 清脆的声响与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嘎吱声相呼应,路上行人见那马车规格非是常人能用得起的繁贵,纷纷避让。
“两位殿下, 街上好像有位姑娘在追着咱们的马车。”车夫缓缓驾驭着身下的骏马, 正要往另一条街拐过去,就瞧见茫茫人海中, 出落得清丽水灵的张楚裳在后边追赶, 想不注意到都难。
“姑娘?”陆知杭蹙着眉头重复一遍, 下意识抬眸朝云祈看去,却发现对方也如他一般投来询问的目光。
“可需要奴才把马车停下?”那车夫没等到车厢内的反馈, 主动问起话来。
陆知杭沉吟半响,温声道:“且等我瞧瞧。”
说罢, 陆知杭便不耽搁,伸手掀起窗边的丝绸布,略过一众吆喝叫卖的小贩, 径直往车尾定睛一看,在看清楚车夫口中的姑娘究竟是何人时, 心里咯噔一声,指尖直接凉了半截。
但见张楚裳与马车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提着裙摆尽量维持着仪态,步子急促地跟在车尾,小脸涨得通红, 却又担心自己稍一停下来就看不见车影了, 强逼着自己继续跑着, 好在她并非上辈子柔柔弱弱的身体, 尚且还能撑住。
“早知道, 今日就不该盘这么累赘的发髻出来。”张楚裳一手提着裙摆, 另一手还得兼顾着三千青丝不要散乱了。
她正埋怨着车夫怎地不停下来,害得自己跑得好不狼狈,一双清凉如秋水的眸子就陡然撞见了车窗里探出来的人,那人面上戴着玉白色面具,温和平静的眼睛与自己对视时有刹那的愕然。
触及那张熟悉的面具,张楚裳只稍稍与之对视了瞬间,就从对方露出来的眼睛认出了车厢内的人正是自己苦寻已久的心上人。
见陆知杭显然看见了自己,张楚裳来不及确认自己现在是否有损斯文,细白的手连忙朝那边挥了挥,示意对方停下。
“怎么,认识?”云祈察觉到陆知杭的身子有片刻僵硬,语气清淡地问道。
“是张丞相的那位庶女。”陆知杭对着追赶车尾的张楚裳颔首示意,坐回车厢内细思了会,又低声道,“先在这儿停下片刻,我让她先回去?”
云祈面容沉静地端坐在软垫上,摄人的丹凤眼划过些许波澜,随后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好。”
陆知杭得了他的许可,当下就让车夫寻了处靠边的地方歇息,马车在轻微的晃动下缓缓停下,听着那马夫任劳任怨下马替他放下踏板的声响,陆知杭旋即掀起那张阻隔外界的帘布,半只乌靴刚伸出去,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顿。
“怎么了?”云祈眉头一挑,清冽的嗓音随之响起。
陆知杭回眸在他的脸端详了会,除了一如以往的俊美凌厉外,隐隐有些其他晦暗的情绪,不由关切道:“不开心?”
“……”云祈愣了愣,抿紧唇角没有回话,他在情爱一事上的肚量向来小得很,不过云祈愿意在一些事情上给予陆知杭让步,不去追问只因他心里是信得过对方的。
“等我回来与你说。”陆知杭明净如止水的双眼闪过一丝了然,轻声笑着保证,见云祈神色不自觉地舒缓后,就不再耽搁时间,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确定无误后才踱步往后走去。
“公、公子。”张楚裳轻移莲步,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在心上人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刻,秀丽的脸上恰似桃花般粉面含羞。
她克制不住内心的雀跃在四周乱瞟,在看见陆知杭腰间泠泠作响的玉佩时停顿了片刻,认出来是当初符元明送的那枚,倒叫人有些怀念起往事来。
比起张楚裳的脸红心跳,陆知杭就要不自在多了,他先是朝着对方作了一揖,彬彬有礼道:“姑娘,又巧遇了,不知姑娘在马车后边追赶,可是有何要事寻在下?”
陆知杭的他声音低沉缱绻,听着温柔似水,可见了张楚裳后就有意压低,略显生硬。
这一开口就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半点私情也无,直把张楚裳的一腔女儿家柔情都撕了个破碎,她扯了扯嘴角,讪讪道:“没事就不能寻公子吗?”
“……在下事务繁忙,姑娘若是有事的话,还请长话短说。”陆知杭轻咳一声,对张楚裳一腔痴情错付他人的行为感到有些无奈,他自认为与对方几次相遇都表明了态度,奈何张楚裳就是认了死理般。
见心上人的态度相较以往还要冷淡几分,张楚裳蹙了蹙眉头,可她听闻陆知杭与云祈的婚事作废后,就定下了决心,哪怕陆知杭软硬不吃,半点对她心生好感的苗头也无,张楚裳还是不愿放弃。
“那公子哪天得空,不若到我府上饮茶,家父还未谢过公子救了我的大恩。”张楚裳抬眸凝望着他露在外边的双眼,脸颊泛红。
这副女儿家的娇羞足把陆知杭看得胆战心惊,深怕哪天女主知道真相,不得误以为是自己玩弄她的感情,连忙拱了拱手,婉拒道:“姑娘当年又是送药又是赠剑,已经偿还了恩情,在下还得赶着回去办事,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