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年迈的皇帝,其威严也是不容朝臣忽视的,大殿内的百官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大气不敢多喘一下,生怕一个动作就被皇帝注意到,遭了无妄灾。
“怎么,到用人时一个个都哑巴了,平日里文章写得能言善道,惯会纸上谈兵。”皇帝撒完气还不完,见众人都不说话,心里的火气噌得一下上涨得更凶了。
云郸非是多爱惜子民,而是奉荫城的大旱闹得沸沸扬扬,饿死者不计其数,都闹到京城来了,他这皇帝才刚刚得知,日后史书上保不齐怎么写自己的。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半会都不敢做这出头鸟。
“陛下,为今之计得先让临近的城池开放粮仓赈灾,再鼓励商人乐善施粥,为国效力。”宋元洲到底是伴君多年的老臣,哪怕心不甘情愿都只能上前,“举国上下严禁奢靡,减少奉荫城的租赋,迁徙灾民。”
“宋卿说得在理,诸位大臣又有什么见解?”皇帝压住心底的怒火,双眼如鹰隼般巡视着龙椅下任他生杀予夺的众朝臣。
被他视线扫过的大臣无一不是瑟缩了一下,左顾右盼了会,才有人上前道:“奉荫城大旱,必是上天警示我等,以臣之见应举行祭祀……”
砰——
那大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郸气得随手拿起物件丢了过去,再细看还是太子党的人,火就烧得更旺了,他冷笑道:“卿是觉得朕这皇帝当得不称职,该退位让贤不成?”
那被砸了的大臣吃痛一声后踉跄跪下,惊恐地看着气得脸色涨红的皇帝,颤抖着身子连连磕头,呜呼道:“陛下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臣……臣是觉得定是奉荫城知府办事不力,贪污受贿才致如今旱灾后官府没有粮食救济!”
“陛下,刘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张景焕沉稳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那被斥责的刘大人惊愕地看着为自己说话的人竟是张景焕,转过头忙去看同为太子党的宋元洲和其他同僚,皆是面露猜疑。
奉荫城知府乃是和太子沾亲带故的远亲,自然也勉强算得上太子党编外人员,他推卸责任推到人家身上,又有张景焕帮忙开脱,可不惹人猜疑。
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张景焕目不斜视,并不在意几人眉来眼去,继续道:“近年国库吃紧,可历年开销用度皆有定数,不曾铺张浪费过,除去两年前南阳县洪涝,历赣城兴修水利外再无拨款,缘何入不敷出,必是有奸臣为非作歹,应好好彻查奉荫城知府才是!”
这话一出,大殿内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明白张景焕这是有意针对太子党啊!
皇帝火气还未消下去,本就因为归宁宴对太子心生不满,现在乍一听张景焕的话,低头沉思了片刻。
抄家本就是个赚快钱的方法,只是卸磨杀驴难免让朝中大臣惶恐,一边是祸害太子云磐麾下的官员,一边是满满当当的金银,数十万甚至是上百万的银子,云郸迟疑了。
在皇帝思索时,大殿内的文武百官也是面露惊色,尤其是太子党更是气都喘不过来了,深怕皇帝这是和张丞相一唱一和,故意清理太子党!
闻筝从容不迫地站在大殿内,余光瞥向身后的一位官员,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那人立马心领神会,端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慷慨道:“陛下为天下百姓龙颜大怒,乃明君行径,臣等定也要效仿圣上,为苍生、为陛下整治贪官污吏才是。”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响彻,听得云郸身心舒畅。
“查!都给朕好好查查,这几年国库银子,朕倒要看看都用到哪去了,地方官员又是怎么为虎作伥的。”
一句话定了他人的生死,更是直指宋元洲为首的太子党,两人互为政敌,其他朝臣倒不觉得奇怪,怕就怕在这火烧到他们身上。
京中沉重的氛围陆知杭隐有所觉,他照常纂写国史,到时间了就准时回公主府,半个月来李睿识那边已经有了不少的进展。
“太子党最近都夹着尾巴做人,不少人听闻此消息,怕是误以为皇帝属意四皇子,已经有人开始弃暗投明。”陆知杭感叹了一声张景焕的雷厉风行,幸灾乐祸道。
“不过是些微末的小官,宋元洲还是看得明白局势的。”云祈手里的黑棋落定,推测起后几步棋路来。
“五子棋都要与我较真吗?”陆知杭扯了扯嘴角,看着被堵得密不透风的棋盘,手中白子下到哪处都不得劲。
“万事皆不可大意。”云祈眉头一挑,落在一处形成了五子。
“再来一局。”陆知杭触及他眼底隐秘的笑意,嘴角没忍住也跟着弯了弯。
这下五子棋还是自己提的建议,两人就这样在简单的棋盘里纠缠,恍惚好像还在江南符府中,让他甘之如饴。
“有何不敢。”云祈扬起下巴,淡淡道。
只是这肆意的姿态,在猜先后发现自己持的白子就垮下来了,五子棋在水平相当的情况下,谁先谁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