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酉时甚至是戌时才归家,师父没空闲时间教他经义,陆知杭自然就只能自己复习,把书房内满满当当的书籍都翻了个遍。
至于符元明这些时日总是严肃疲倦,陆知杭没有逾越的去询问,而是尽量不要打扰师父好不容易得来的闲暇时光。
自鼎新酒楼巧遇那青年后的三四日后,符府的门前停靠了两辆奢华的马车,富丽堂皇的马车上系着叮咛作响的车铃,随着微风摇曳生姿,车身木料名贵,雕花飞鸟,四面镶金嵌宝,奢靡至极。
符元明亲自在门口摆满了阵仗相迎,躬身请着第一辆马车下来的男子进府。
那男子身宽体胖,发髻上青丝掺着白发,眼尾的皱纹横生,不怒自威,瞧着约莫五十多岁,正是知天命的年纪。
候在身前的奴仆个个都是低垂着眉眼,不敢正视,唯恐惊扰了其人。
符元明一路迎着对方进了自个的书房,只是那笑意怎么看都带着几分勉强。
“凤濮城近日可有何好玩的?”中年男人端坐在主位上,笑呵呵道。
“陛下,最近有一名为奶茶的茶水甘甜爽口,不知可要一试?”符元明左思右想,试探道。
如今江南正是盛夏时节,几乎隔个两三年当今天子云郸都会到位于凤濮城的淮阴山庄避暑游玩,说是游玩,但他从这位天子登基起就辅佐其左右,心中哪能不明白具体是何缘由。
二十年前,云郸就是在游历江南时,在淮阴山庄偶遇了彼时名动江南的第一美人——盛扶凝。
时年碧玉年华的盛扶凝天姿国色,迷得云郸一见倾心,强纳为妃,浑然不顾其早已与云郸的幼弟云岫情投意合。
当年皇室的秘辛甚少人知晓,就连符元明都一知半解,只知道在某一日,盛宠的徵妃怀有身孕,却骤然被打入了冷宫。
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总是一念之间变幻莫测,好时对你千宠万宠,坏时你就如草芥,视若无睹。
可陛下当年既然对徵妃如此绝情,在人死后又故作深情,闲暇时总在初遇的淮阴山庄缅怀故人。
既对徵妃情深不寿,偏生对她的唯一留下的骨肉时好时坏,大多数时候又不闻不问,任凭他受尽宫人欺辱。
符元明谨言慎行的和皇帝在书房内熟稔交谈,寒暄几句后逐渐聊起了正事来,门外戒备森严,腰间挂着刀剑的侍卫身着轻便的常服,锐利的双眼巡视着方圆几米的人,直把符府内的奴才婢女看得胆战心惊。
云祈自进了符府后就在婢女的引领下去了庭院,他父皇找符大人相商,本就没他什么事,也不知这老眼昏花的皇帝犯了什么病,非要把他带上。
他原先把小皇叔嘱咐的事情办妥就该折返回晏都,哪怕有了皇帝的准许,在凤濮城停驻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仍是久了些。
正当云祈收拾好行囊,把在江南的事情一一收尾,晏都那边又传来信件,皇帝不日驾临淮阴山庄,让他在此候着,陪着皇帝游玩避暑。
他向来不为天子所宠,难为对方还记得自己在江南。
当然,随行的人肯定不止自己这个不受宠的公主就是了,既是来游玩的,少不得带些妃嫔一同前往。
婢女熟门熟路的领着云祈到了竹园,眼前碧绿一片,树荫蔽日,清凉宜人,悄无声息的抚平了燥热的心绪。
云祈静立在竹园上的凉亭内,面向碧波荡漾的荷花池,心中惦念起了符元明。
去年的大好良机错失,今日皇帝不知是失心疯还是怎地,让他有了由头到符府来,云祈当然会琢磨如何能获取对方的信任,诓骗其复官。
他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和朝中众人道明男儿身,能笼络的官员就更少了。
可如果这人是符元明,能把对方拉到己方阵营来,哪怕他冒险暴露身份还是值得的,以小皇叔收集到的情报,还是有一试的价值。
“殿下。”贴身婢女钟珂迈着小碎步,走到云祈跟前,恭敬行了一礼。
云祈朝她看了一眼,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心腹,神色仍旧冷淡疏离,等着对方先开口。
钟珂的视线在随行的几个婢女身上匆匆扫过,而后柔声道:“殿下,符大人那头遣人送来了些点心,可要用膳?”
云祈目光落在凉亭石桌上的一盘点心,以及那杯浅棕色的古怪液体,和那日财迷书生倒给自己的一般无二,不由有些诧异。
说来,那个财迷书生好像是符大人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