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敞开,管家闻到一股怪怪的臭味,立刻警觉起来。
他让司机不要熄火,随后便小心翼翼地从后花园的角门翻进去,没敢惊动任何人。
恰恰是因为这份谨慎,让他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小命。
“花园里好多蜘蛛,花枝树杈上都是黏糊糊的蛛丝,上面还黏着残肢断臂,血流得到处都是……对了,血是暗黑色的,上面还浮着好多没孵出来的白卵……”卫管家现在回想那时的景象,依旧被吓得浑身发抖,两股战战。
他吞咽了口吐沫,断断续续地说:“太太伏在蛛网上,后脑长满了眼睛……我见她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她突然回头,竟是满嘴的血腥……”
卫管家当即被吓得失了禁,下意识掉头就跑。
而凌楚楚挂在蛛丝上,很快荡到他面前,张开了血盆大口。
卫管家吓得腿脚软麻,一个不留神,栽进了旁边的排水沟里。幸好他水性不差,一个猛子扎到最下方,总算逃过一劫。待那被附身的太太离开,他才悄悄冒出脑袋,一路划着脏水来到栅栏门前。眼看就要逃出生天,一个人形生物倏然坠到他面前。
他惊得差点昏阙过去,一个猛子扎进脏水里,眯着眼仔细一瞧,竟是自己的老相好窦妈子。
此刻的窦妈子脸色铁青,拖着半截身躯,爬在泥地里闻来闻去。
卫管家吓得头皮炸裂,随即瞅准时机,一跃而起,踩着窦妈子的胳膊爬过角门。
窦妈子嚎叫一声,吐出一片黑漆漆的蛛丝缠住他的脚踝。
卫管家挣脱不及,眼看就要被蛛丝缠回,就在这紧要关头,车里的司机冲了出来,用一把匕首斩断蛛丝,拉着浑身瘫软的卫管家躲进车里。
卫管家惊魂稍定,就发现那些蛛丝糊在了栅栏上,并没往外溢出半分。
“思来想去,也只有少爷您才能回去主持大局,力挽狂澜。”卫管家以头抢地,一面给卫长风戴高帽,一面道德绑架,可怜兮兮地说,“少爷,如今老爷生死未卜,太太又被妖物附身,只有您才有资格做卫家的主心骨!若您撒手不管,卫家就真的完了!”
卫长风脸上没有任何多余表情,沉默着一声不吭。
卫管家偷偷觑了觑他那双冰封雪染的眼睛,不敢喘上一声大气儿。
过了一会儿,卫长风终于开口,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回家去吧。”
卫管家一愣,苦笑着道:“少爷,卫公馆就是我的家,我……”
“你当我是冤种么?”卫长风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的打断卫管家的小心思,“你跟窦妈子生的私孩子打着卫家的旗号在荣县混得风生水起,不但霸占了卫家老宅,连老太太的陪嫁铺子都成了他的私产。对了,你那大孙子今年刚四岁,去年你从公中贪墨了一百块大洋,将那小崽子送去明轩私塾启蒙。”
此言一出,卫管家面上惨白一片,比被怪物太太追杀还要恐惧。
他不禁想:卫长风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是谁走漏了风声?
想到可爱的大孙子,卫管家不禁哆嗦了一下,惶惶地看向卫长风,嗫嚅道:“长风少爷……”
卫长风脸上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这些年你借灯下黑做了多少事,我都知道,想必卫董事长也很清楚。”
他顿了顿,轻笑一声,讥讽道:“卫董事长家大业大,不在乎几间铺子的小事儿,但我不行,本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吃了我的,就得给我完完整整的吐出来。”
卫管家顿时涨红了脸,额头磕在地上,梆梆作响。
卫长风捏了捏眉骨,转头问李樱桃:“当年你们王府遇见这种刁奴,都是怎么处置的?”
李樱桃漫不经心地搓着手指甲,慢条斯理地道:“这等背主的刁奴,远远发卖了便是。若是嫌麻烦,拖下去乱棍打死也是有的。”
卫管家身体一僵,拼命磕头求饶。
“别磕了。”卫长风满眼嫌弃地说,“再把我家汉白玉的地板弄脏,你可赔不起。”
卫管家可怜巴巴地缩在地上,眼角泪如雨下:“少爷,求您看在老爷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吧。”
卫长风略微沉吟了片刻,继续问李樱桃:“你怎么看?”
李樱桃憋着笑,复刻她亲娘管家时的模样:“到底在卫家这么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很该赏他一份体面。”
卫管家提心吊胆地盯着卫长风,只盼他大发恩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卫长风思索片刻,板着脸说:“也罢,谁叫我这人心善呢。”
卫管家听了这话,终于松了口气。
“念在你对老头子还算忠心的份上,利息便算了,把铺子和宅子还回,带着儿孙去往他乡也就罢了。”卫长风淡淡地说,“好聚好散,也算全了你与卫家的一场缘分。”
卫管家脸上的欢喜还没落下,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了,他嘴巴张张合合,脸色难看得仿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