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涵月回到母亲未出阁时住的院子,这么多年,外祖父母疼爱母亲这个最小的女儿,她的房间一直保留着。
她细细摩挲着母亲看过的书,睡着母亲睡过的床,这里似乎还残留着母亲的气息,她忍不住掩面哭泣。
刚刚饭后外祖母说起让她住母亲的院子,祖孙俩就又哭了一回。
江涵月上辈子想起亲生母亲也只是在房间里偷偷哭,她羡慕江涵雪可以无所顾忌的同沈清韵说话,不像她说一句话总得斟酌再三,自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讨好所有的人,独独忘了讨好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女红,说不由衷的话。
嫁了个温润如玉的夫君,夫君也不喜欢她,她出钱出力的照顾夫君一家,从没换过他的一个好脸色,上辈子她总是怀疑自己做的不够,如今看来都是不爱,不爱便能无视她的付出,不爱便能坦然享受她的所有,最后还泼她一身污水,叫她死了也得背上骂名。
母亲如果知道该有多心疼,好在这一切恍如黄粱一梦,如今她能为自己而活,再不要去讨好那些恨不得吸她血,嚼她骨肉的人。
不知是不是房子里到处是母亲的气息,她今夜安睡无梦,重生以来睡得最香的一夜。
春枝叫她起床时才想起今日顾恒之要过来,她早早起来换衣裳。
“春枝,这套好看还是这套?”
春枝看旁边姑娘试过的十来套衣服不知如何答,姑娘以前对穿衣打扮都不怎么上心,也是,姑娘天生丽质,的确无须多做装饰,今日不知怎么梳了妆,描眉画唇,这要挑选衣服也挑了一炷香。
“姑娘何不穿昨日表姑娘送的百花裙?”春枝突然想起昨日那裙子,裙摆绣满鲜花,走动时如同鲜花在脚间盛开。
“那个?”江涵月有些犹豫,这装扮太过会不会给人看出来。
“姑娘穿出来正好让表姑娘知道,你是真心喜爱她送的裙子,”春枝早把裙子摊开。
“那好吧。”听了春枝的话,江涵月换上了新裙。
待到了快傍晚还是没见到那人,江涵月知道自己多虑了,就算顾恒之和自己有婚约,这忠伯侯府的后院也不是他能来的。
因着有那人离得近,江涵月安心和表妹一起,绣花下棋,这日秋风正好,季泽锦拉着这个温温柔柔的表姐,要带她去放风筝。
江涵月拗不过她,季泽锦拍着胸脯保证,叫她一边看着就好,她可是这安州城里女子风筝比赛第一名。
到了后院花园,江涵月才知表妹所言非虚,她叫丫鬟拿着风筝,她牵着线助跑,风筝迎着风飞扬上去。
蓝色的蝴蝶风筝挂在天空越飞越高。
江涵月为表妹的高超技艺鼓掌。
一墙之隔的前院,顾恒之第三次被隔壁的女子笑闹声吵得放下了书,他也看到天空那个巨大的蝴蝶,这些女子不知拉扯这样一个死物有何乐趣。
小顺看自家公子越来越臭的脸,小心靠前询问:“公子,要不,小的过去叫姑娘们小声点。”
“不必了。”顾恒之话音刚落,刚还在天上飞的蝴蝶掉落在脚旁,扑腾起一地尘烟。
小顺回过神来赶紧帮顾恒之扫掉衣摆上灰尘,就见那边墙头钻出一个人头。
“公子,劳烦把风筝给我们递过来。”季泽锦一边懊恼把风筝收的太急,把线扯断,看样子应该没砸到人,这位应该就是表姐的未婚夫,嗯,模样还好,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
顾恒之看是李泽阳的胞妹,这小姑娘他见过几次,不扭捏造作,身上少有的女子英气,对她印象颇好,刚才被吵闹和差点被风筝砸到的恼怒泽也消散许多。
风筝要抗过墙头怕砸到小姑娘,那边季泽锦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跳下墙,冲过院门准备自己去拿。
顾恒之叫小顺把风筝拿过去交给看门的婆子,怕小姑娘等得急,于是走到墙下:“季姑娘,顾某让人把风筝送过去。”
江涵月见李泽锦冲那么快,怕冲撞了顾恒之,一时情急也踏上墙下的矮凳,探出头。
四目相对,顾恒之望见墙上的少女,梳着双环鬓,发上缀着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彩。
明眸皓齿,琼鼻杏口,瞪大眼睛望着自己。
江涵月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这个未婚夫,上辈子在床榻上她中了媚药,哪里看的清男人,只残留记得他发烫的肌肤。
男人剑眉入鬓,眼里有一丝瞬间而过的惊艳,英挺的鼻子下薄唇轻启:“江涵月。”
“顾恒之,你,我……”江涵月被叫回神,预想了多次的见面,没想到以这样的场景,她脸赤耳红的想要解释,结结巴巴说不出。
“公子,风筝送回去,刚好季姑娘过来,小的就亲自交还给她。”小顺进来走进公子身边才发现墙头上那个小脑袋。
江涵月也听见季泽锦的声音,慌乱从凳子上下来。被人看见还以为她偷看自己未婚夫,她是实在不知墙那边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