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松。“公主要见臣,不知有何事?"韩青垂首,他看着这个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口气很是温和,想着即便她要使性子要找李连星,自己也会妥协。
“没别的事,近来却发生了很多事,不知为何,冥冥之中总感觉跟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从前,大人教我要忘记上一辈的事,我也是如约照做了,但到底,如今看来,还是不能免于被纠缠,被桎梏。所以,大人可否将当年,那些人那些事,都说与我听听?”
韩青眨了眨眼睛,他没想到是这样的请求。“是太多了吗?”
“是不知从何开口,裴候与公主……"韩青的声音低下来,“他们吗?”
“还有周宗明,黄达,陈平,陈芸,梁静川一一靖南七子,对吗?”
“是,七子之中还有你的父亲母亲。”
韩青满腹话语噙在齿尖,沉吟许久,才终于缓缓道出当年的旧事,裴缨起初还是默不作声听着,后来渐渐眼圈红了,手指揪住吩帨。
“未能和他们同生在一朝,真是憾事。”
“时也命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公主听听便罢了,切不可沉湎。”
然而裴缨心中却作定了一个主意。
大
芸娘要躲不下去了。
惊云骑一天三趟挨家挨户搜查,早已让她疲于应对。可她自己知道不能倒下,才跟女儿聚首,这是她从阎王爷处夺回来的日子,劫后余生般庆幸,纵是做过街老鼠也好过母女天人永隔。
可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呢?
“芸娘,门栓上有信,沈三公子要见你。"手下来报。“他?"芸娘讶异。
行走江湖多年,她当然知道这位沈三公子是谁。申家两兄弟分明和他有首尾,劫法场那天,她亲眼目睹,他们三个合起伙来杀死了她哥哥陈平。
陈平死了,是在她目睹之中。她恨了他那么多年,可她要救女儿之际,龟缩了半辈子的他还是如约露面。一丝难以名状的心绪忽然涌上心头,芸娘抚了抚心口,与手下道:“按他约定,碰头罢。”
裴缨从兵部出来,又去了礼部,又请钦天监勘测吉日,写了呈文,奏呈皇帝。
武试的仪程也就如此这般定了下来,如今正值新秋,天子令布告下去,三个月之后隆冬,武试将在京师举行。芸娘和果果已经被她送走,虽然情势严峻,但她在飞鸢骑盘桓这么多年,还是有自己的门路手段,不过这一着棋用完,她自己许多棋子也折损了。
答应给衍教大巫祝昆弥的一千两如数奉还,象园也开始施工搭建,但李连星最终还是未能见上一面。周婉莹却被她最终留了下来。她太危险,又太重要,裴缨没办法放虎归山。不过迷药终究不喂了,这是一柄好用的刀,不过一个旬日便将一水斋上下几处眼睛处理得当,某日贞嬷嬷受了棘刑,裴缨念她往日抚育之恩,令其戴罪出宫,实则是将她踢出是非窝罢了。
贞嬷嬷是齐氏的眼睛,但在一水斋抚养公主近十年,就连贞嬷嬷自己,都不敢扪心保证,自己对齐氏的忠诚。大靖天瑞十六年的冬,格外的冷,雪粒子从霜降以后就三五不时地挥洒,老百姓越发谣言汹汹,说当今乃是祸世,今年是个灾年。
隆冬腊月,天寒地冻,大靖朝断了三十多年的武试却终于在初三这日祭告天地武圣之后开始。京师九城门洞开,迎接从四面八方远道而来的赴试之人,他们多半是位列于渔樵耕读之外的武夫吏人一一当今开恩,允许吏民参加武举,考取功名。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行止粗鄙,有些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书写,礼部有些白胡子官员对此十分嗤之以鼻,考生们也有诸多抱怨一一主要是天气太冷了,缩手缩脚,寒气连天。“凭什么读书人乡考会试是在春秋两季,我们武举就要大冬天里举行?”
“多说无益,这是朝廷考验诸位呢!”
曹文曹武也在熙熙攘攘的试子们中间,曹文发着牢骚,仍在抱怨公子冷血冷情,十分不讲道理地把他们丢在京师,曹武却兴致勃勃,很有独占鳌头的决心。
裴缨在销金台最高处,看着街上熙熙攘攘,手里捻着沈三,不,裴显的离信,默默不言。
天瑞十六年就快要过去了,温暖的春天马上就要来临。她相信,祸世灾年终有过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