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双脚淌入碧池,鞋袜都没有一丝湿渍。
这里和魔界大不相同,虫鸣鸟啼,碧草繁花,每一样都是真真切切触手可得。四周空寂静籁,一池清水中除了粉白相间的莲花,还有层层叠叠的碧色,她坐在那,好像池中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娇蕊。
这些日子以来听的最多的话就是小妖们的夸赞声,说她这位未来妖后生的多么妩媚动人。司漓对自己的美貌向来自信,话听多了,也被奉承多了,就觉得烦。即便晚间大婚在即,她也要躲出来清静清静。
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会怀念从前在荧惑宫的日子,虽然清冷,但有太微太白一同赌钱作乐。那时候,眼睛尚看的见,阅览过无数人间话本,为里面的男女主悲喜交加。
如今,什么也没有了。
早上玄恤告诉她,魔帝已应邀。
司漓心中顿感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面对,可又不得不面对。因为礼成后,玄恤将去杀子越,而她要做的就是为自己的夫君托住魔帝,越久越好。
事成后,还要用对乾和的那份救命之恩和他去换妖界太平。
她不去试礼服,不带礼冠,不见任何前来道贺的小妖,将自己困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任孤寂笼罩四周,躲着,逃着,受着揪心的苦,钻骨的疼,无人可言说。
而魔帝来的远比众妖想象中的早许多,并未惊动谁,独自在妖界找了处安静的角落,抱臂靠在墙上,隐去神体,阖眼小憩。
不多时耳边就传来对话声,有小妖陆陆续续从他身侧经过,所议论的都是他们妖皇的新婚夫人。玄恤隐瞒了司漓的真实身份,小妖们猜测不到便说起夫人的样貌。
“新夫人真漂亮啊。”
“是啊,我从未见过这样绝色的美人,比皇的任何一位侍妾都要漂亮。”
“也不知道皇从哪找来这么一位绝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上那些仙子下凡了。”
…… ……
小妖们兴奋的说着,自魔帝身边匆匆而过,惊扰了这位杀神。
凤眸依旧紧阖,依然抱着臂,浑身懒散的靠在那,好似未受影响,嘴角却浮起轻蔑的冷笑。
六界之中,若论美丽,还有谁比的上荧惑。
在天地间存活了万年之久,阅美无数,虽不愿承认,但也不可否认,初见她便为那足矣倾倒六界的美貌微微惊叹。只是那时候对她更多的是厌恶,厌恶那狗腿谄媚,满口胡话的模样,所以忽略了她的样貌。
现在细细想来,她红裙飞扬,乌发飘飘,两根绸带衬得眉山目水交相辉映,真是大动人心。
魔帝想着往事,嘲谑的笑意又渐渐僵住,躲在屏障后看小妖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的对话声仍能清晰的传入耳中。
“我还从来没见过皇对哪个女子这般好呢。”
“新夫人漂亮的与众不同,和那些侍妾可不一样,皇当然会对她好了。”
“漂亮是漂亮,可惜夫人她……”
“这话别乱说!妄议夫人,被皇知道小心挨责。”
两妖的话戛于关键处,仿佛一个意犹未尽的故事被生生掐断了结果。图烨也从毫无兴趣变成饶有兴趣,听着听着又没了好奇,只觉得烦躁。
他寻得这处安静的角落渐渐不再安静,不时的有小妖从身边走过,言辞间讨论的全都是妖皇的那位新婚夫人。听几句,会觉得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叫风流的妖皇收心,而且这女子身上似乎还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可是听多了,全是这些便觉得无趣,不得清静。
金色骄阳披头照下,将他袍袂上的金边耀的光华熠熠又有些格格不入,满目暖光与魔帝寡绝冷厉的黑袍似乎很难融为一色。
确实挺格格不入的,整个妖界洋溢着一片喜庆的气氛,只有他沉着心,冷着眼将自己偷偷藏身在这无人可寻的瓦檐之下,还要去感受别人的开心喜悦,简直是找罪受。
魔帝突然有些后悔过来,那刺目的红,众妖的喜悦之声总是在一遍遍将他心底的伤痕翻来覆去的挖出。
他和司漓本也该成婚的……
无声的叹息,眸中冷漠,脸上烦躁,终是不堪这乱七八糟的嘈杂声,身形微动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去往了别处。
碧水清清,白莲朵朵连绵如脂雪,青白之间似有几叶小舟卷入,携藕而荡。
莲香四溢使心中欣悦,脚步也轻盈起来。
天地寂寥,唯有风吹碧色沙沙而动。
魔帝落在此处,再次隐去神身,嗅着清香隐隐,阖眸假寐。
忽然——
“诶?”
耳畔响起一道吃痛声,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