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都暗自担心这个孙少爷沾了西方那些纸醉金迷的习惯,将来如何掌好唐家这样一个中式大家族。
想归想,司机还是老老实实按照吩咐发动车子开向唐礼说的饭店。
沈君歌抱臂侧头看向窗外,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
唐礼漫不经心的翻着手机,实际上余光一直落在身边的女孩身上,手底下翻来覆去还是那两页,似是要打破车内逼仄的气氛,他伸了手机到她的眼皮底下,“手机号码给我。”
“不给。”女孩头也不回的拒绝,清绝的声音中有些许她从前不会有的骄纵,显然这些年,沈翊待她很好。
“如果你希望我有事就去学校找你的话……”唐礼作势就要收回手机去,沈君歌却拿了回去,低着头快速输入了一串号码,又递回去给唐礼。
见他想打过去试试,她补了一句,“我手机摔坏了,新的还没到。”接着怕他继续这个话题,转口问,“久别重逢一顿饭意思意思就已经尽到礼数了,我们好像没有什么见面的理由?”
唐礼闻言果然放下手机,沉吟了一瞬,“没有吗?”尾调轻轻上扬,像是带着嘲讽的笑。
心也好像被这个反问高高吊起,沈君歌缓缓转头,视线落在男人清俊的侧脸上。他仰靠着头枕,下巴扬起,脖颈修长,下颌线流畅的下滑没入锁骨,勾勒出喉结的形状和一道明晰的颈部肌线,暖白色的皮肤和衣服纯净的黑色相衬,带着撩人的张力。似察觉到她的视线,唐礼微微侧头,从眼角望向她,眼风有些漠然的冷。
“那天我走的时候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他语调平静,说的若无其事,依旧望着她,“在上飞机前,手指冻得僵硬了,想哪怕你能有一下的犹豫,就能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看到消息。”然后二十几个小时过去,他借了司机的电话打给她,听筒里冰冷的机器人,却告诉他没有这个号码。
他说的是五年前,自己离开长京的那天。
沈君歌收回了视线,身体内的细胞开始挣扎,全力抗拒着,“在那之前,我想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沈君歌……”唐礼幽幽说着,勾了勾唇,一瞬间又像是变回了那个不羁的少年,“你在我这里,早就不是凭那三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了。”
唐礼是性格很极致的人,这一点体现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上,身为唐家的孙辈唯一的继承人,从小便受到格外多的关注和优待,养成了他这样的性子,就好像他喜欢赛车,刚拿到驾照就投入进去,常和一群二世祖一样的人去山道比赛,越是紧张刺激的东西,就越是全神贯注,他喜欢那种运筹帷幄又惊心动魄的感觉……有时候目的只是不顾后果的为了反抗唐家对他的管束,唐家是个很奇怪的家族,自持为国学传家,以内敛重礼为家风,却养出唐礼这样既张扬又不讲理的孙子,偏偏又给他起了个“礼”,字“知节”,颇为讽刺。
而唐礼也不负众望的,为了让长辈失望频频做些超出边界的事,诸如此类在沈君歌眼中可以称作荒唐幼稚的行为,将他骨子里的恶劣发挥的淋漓尽致。
明明恶劣,对他来说,却好像在玩一场华丽的游戏。
沈君歌曾以为自己是他的例外,是唯一一个,他生命之中最不极致的存在。那时她陷在泥沼中,抓住唐礼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没能深想,以他的性格,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透明如尘埃的沈君歌伸出手来。
后来想到了,这样一个既可以反抗唐家又能打击沈翊的沈君歌,唐礼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那你想怎么样呢?”沈君歌声音放软,像是疲于应付一个任性的孩子。
唐礼望着轿车的天花板,冷嗤一声,“我想怎么样……我想听你说对不起,断了我的联系是因为长辈的逼迫,我想听你说,这五年来你和我一样,一直等着今天见面,能够解释清楚,那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去天幕广场?”
女孩清润的眸子微闪,她不可抑制的想起五年前那场覆满长京的大雪,西方的圣诞气氛渐渐影响了这座东方的古城,雪包裹住长街,老树,广场上的暖色灯线围着巨大的圣诞树盘旋而上,大雪纷飞之中,唐礼穿着德胜的校服,手插在双兜中懒洋洋的站在圣诞树下,他从人潮汹涌等到只有昏暗街灯时分,也没有等来自己的女孩,仰头看向天际的落雪,眸底皆是落寞寂寥。
“因为我厌烦了。”沈君歌移开目光,不悲不喜回答道,“厌烦了你的掌控欲,厌烦了你总和沈翊要争个高低,厌烦了你明明拥有那么多却不懂得珍惜,更厌烦你把一切当做游戏……”
“……如果你是指这个,”她说了一串,唐礼却是轻易抓到了她话中的重点,“我没有把我们之间当游戏。”
“是吗。”沈君歌漠不关心,因为她不相信。
话还没说清楚,车已经停了下来,前后车厢的隔板缓缓下降,司机下来打开车门,“少爷,到了。”
饭店内的装潢颇有古意,侍应生很是娴熟了迎了上来,问了一句,“唐先生是吗?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