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倒把小夭吓了一跳。只见相柳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哭过一样。
她呆看他许久,才说:“旷逸,你怎么哭啦?”
相柳别开脸,不大自然地解释:“不是哭,是被沙子迷了眼。”
刚才他确实以为小夭危在旦夕,救不活了,才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这会儿,他是绝不可能承认的。
“我还以为你这么脆弱呢。”小夭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一番,接着故意问,“你不是要去你叔叔家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别装傻了,你不是早就认出我是谁了?”
小夭瞪了他一眼,不应声。
“怎么不说话了?”相柳伸手要扶她,被她气鼓鼓地拍开了。
“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你又不认得我!”
听他主动承认了身份,小夭既欣喜,同时又有一股委屈的情绪直冒出来,她自个儿扶着树干,磨蹭了一会才勉强站起身。
相柳走到她身旁,二话不说横抱起她,“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有什么气,等你养好了伤,再朝我撒吧。”
“说得好听,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又不见人影了。”小夭搂着他的后脖颈,嘴里仍不依不饶地说他。
相柳微微笑着,任由她唠叨。
过了一会,他才说:“赤水全和雾黎三少爷,你不打算处置他们么?”
“不管了。他们中了我的毒,至少会废掉几成功力。再说了,玱玹不会就此罢休的,说不定,他们很快就会被抓住。”
“你不该跟来这里。”
“你要杀玱玹,我怎能不来?”小夭仰头望着他,“你是来找他报仇的吧?”
“没错。”虽然他的神力已不如从前,然而,躲在暗处刺杀玱玹,却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怎么没杀他?”
“我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相柳微微颔首,目视前方,“因为……我想好好活下去,这一世,我想为自己活一回。”
没能为袍泽们报仇,令他痛苦和羞愧,但他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失去小夭了。
不知为何,小夭听到这话时,眼眶顿觉酸涩,又很为他高兴。
“才这么几年,你就把我教给你的箭术荒废了。真是白费我心机。”相柳转移了话题,他抱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又慢又稳。
小夭暗自扮了个鬼脸,刚才那两箭确实有失水准。事实上,这些年来,她从未疏于练习射箭,不仅因为这是她的自卫武器,也因为练习射箭时,她可以在回忆里与相柳相遇。
“师父不尽责,怎么怪起徒弟偷懒了。”
“狡辩。”他嘴角上扬,“你说,我要怎么罚你才好?”
小夭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舒适感令她自然而然地微闭上眼,面带笑意:“那就……罚我一辈子做你的徒弟吧。”
“我不要你做徒弟……”
这时,空中传来一声雕鸣。小夭忙睁开眼,惊喜叫道:“是毛球啊!”
相柳朝它招了招手,毛球便俯冲而下,欢欢喜喜地停在他们二人面前。
相柳抚摸着它的羽毛,见它毫发无损,内心甚是欣慰。临死前,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夭和毛球,此刻,她和它安然无恙就在他眼前,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再没有别的遗憾了。
毛球载着相柳和小夭,在空中翱翔。天晴日暖,仿佛万物都在等待着复苏了。
“小夭,你感觉怎样,还疼不疼?”相柳转头看她,目光里满是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