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等上三四个月才能轮到他们上车,既然要等三四个月,那不如步行迁移。
这是灾民的无奈,也是大明朝廷的无奈。
朱慈燃从未看过这样的景象,哪怕他今年不过十一岁,但面对如此景象,他也不免心中难受。
“沿边的火车站,有安排饭食吗?”
朱慈燃心里动了恻隐之心,李定国却点了点头:“都有饭食提供,只是相比平常百姓,他们吃的略差罢了。”
“那我可以给他们买……”朱慈燃还想说什么,李定国却打断道:
“你能给他们买多久?你是太子,不是皇帝,你那几千两的年俸能救多少人且不提,单单你为他们买饭做菜,有多少灾民会因为吃饱而盘踞一起?”
“移民移民,只要迁移便不得停下,你若是摆摊做饭,为了那些吃的,他们恐怕就会成堆集聚不走了。”
“等你支付不起,那移民聚众闹事,你又该如何处理?”
“指望百姓人人懂事,事事皆懂?”
“若是百姓真的如此,那山西的百姓早就自发迁移离去了。”
李定国带着说教的口吻教育了朱慈燃,随后他转头看向了那乌泱泱一路向东的移民队伍,沉着性子开口:
“与其留下他们,倒不如想想怎么安置他们。”
当李定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与此同时的户部员外郎刘延恩也带着移民文册来到了距他们不足六十里外的大定宫避暑殿。
“至七月初五,山西领取铁牌移民七十九万六千四百余人,江西领取移民铁牌六十一万五千二百余人,北直隶三十余万人,四川一万六千七百余人,陕西三万五千余人,河南三万四千九百余人,户部统计,约一百八十万人。”
刘延恩是燕山七年毕业的学子,精于算术,因此在户部做的不错,年纪轻轻就做上了户部员外郎。
对于他,朱由校略有耳闻,而对于他所汇报的东西,朱由校也略有上心。
“这些百姓,都能好好安置吗……”
“刨——”
朱由校身着中衣,背对刘延恩,在大定宫避暑殿中炮制木头,不知又要做些什么新玩意。
刘若愚和魏忠贤站在不远处,端着茶水毛巾,准备随时上前伺候。
面对这样的场景,刘延恩站的笔直,嵴梁好似铁打般,但他的眼神却低垂,没有看朱由校的意思。
“按照朝廷的安排,四川和江西的百姓会迁往旧港、麓川,当地熟田足够,耕牛足够,应该没问题。”
“至于北直隶、山西、陕西、河南四省的一百二十万百姓……”
刘延恩顿了顿,随后又接上:“以十五岁以上男丁发放一头耕牛来说,官场需要交付户部三十八万六千四百三十七头耕牛挽马。”
“官场的耕牛挽马,应该是足够的,只是移民后续的口粮,仅凭漠东、北山、东海三省难以补足,因此需要瀛洲运粮六百万石交付三省。”
“加上受灾蠲免一年的旨意,以及各被迁移省负责移民口粮的任务,今年国朝的田赋岁入恐怕会低至五千万石……”
“五千万石?”朱由校停下了刨木头的举动: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年初户部预计的田赋是九千八百万石对吧?”
“回万岁,确实如此,安抚移民、需要拨出最少三千万石米麦,加上各省绝收、受灾的蠲免,国朝的岁入才会降至五千万石。”
刘延恩解释着减少的田赋粮去处,但朱由校听到后则是默不作声,低头继续处理起了自己的木料。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这些事情日后交给齐王处理便是。”
“臣领口谕……”刘延恩应了下来,随后见朱由校没有吩咐别的意思,便作揖回礼退出了殿内。
虽说来时要与灾民挤在一起,但返程的车辆却大部分都是空车,因此刘延恩花了六个时辰返回京城。
得到消息的朱由检,也只是应了一声“知道了”,便不再回应,继续处理起了奏疏。
牙牙学语的朱慈烺在承运殿里四处乱走,王承恩和一名女官紧跟着他,怕他摔倒。
刘延恩见状退出了承运殿,也在他退出后,朱由检放下了朱笔,吐出一口浊气。
“煊儿和炯儿如何了……”
朱由检闭眼询问起了身后站着的曹化淳,曹化淳闻言则是回礼道:“两位殿下无碍,就是卫娘娘和李娘娘想让殿下多与两位殿下亲近亲近。”
朱慈煊和朱慈炯是卫平阳和李韶禧所生的两个齐王府男丁,不过似乎是已经适应了父亲的身份,又或者是国事太繁忙,自这两个孩子于五月、六月分别出生以来,朱由检只是看过他们两三次。
相比日常跟在朱由检身边的朱慈烺,卫平阳两人不满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样的不满,也仅仅只限于女官和太监罢了,她们是万万不敢对朱由检露出不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