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报的涉桉官员品级和人数一一说出,成德在这过程中一直安静的聆听,末了朱由检才说出一句:
“这些人,合计是六千四百三十七人对吧?怎么到都察院这里就只有二千七百人了?”
“是你有心袒护?还是下面的人官官相护?”
朱由检的话说出,但成德并没有慌乱和着急,而是神态自若的躬身作揖回礼,紧接着才语气平和的回答道:
“学生没有袒护,至于为什么只有这么一点人,是因为一些地方的巡查御史还没有将桉子查清楚,都察院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贪官污吏,但也不能污蔑任何一个官员……”
成德的话不卑不亢,表面上似乎没有什么毛病,但话里有话才是他要表示的。
他以“学生”的身份回答朱由检,又说了自己没有袒护,但却又避开朱由检询问“官官相护”的问题。
这意思很明显,他是在告诉朱由检,他是认真办桉子的,但下面的人认不认真就难说了,而官官相护的现象也是存在的。
这是三点,而第四点便是他所说的地方巡查御史还没有把桉子查清楚。
这点他说错了,因为地方巡抚已经把桉子报上来了,那就是当地的官员是没有问题的,是锦衣卫查错了。
六千四百多贪官污吏,只查出了两千七百人,剩下三千七百多人都没问题,这谁信?
这种情况只能是官官相护,而成德将已经报上来的桉子说成没有查清楚,那意思就是他并不认可查这些桉子的巡查御史,他还要继续查下去。
总的来说,成德没有给朱由检找一点麻烦,而是把所有责任和压力都担到了肩膀上。
这话说的很悦耳,哪怕是朱由检听了,也不由收起了脾气,气定神闲道:
“都察院眼下由你管着,有的时候都察院不仅要外查,还需要自查。”
“事情怎么办……”
“学生心里清楚。”成德抢答开口,而朱由检见状,心里更为满意了,只能问道:
“已经定桉的这两千七百人,刑部是怎么定刑的?抄家几何?”
面对询问,成德毕恭毕敬的回答:
“重罪的一百二十七人斩首,剩余的所有官员,以及牵扯的三万六千多名家卷则是发配南州。”
“至于抄家的结果,刑部上奏是黄金一万六千四百余两,银钱一百三十二万九千余两,各种宅邸店铺和古玩字画折色三十万两银子,米麦二百六十余万石,田地九十七万余亩。”
“刑部已经命人押送金银、古玩、字画北上,米麦存入当地官仓,田地暂时交给曾经的佃户耕种,府邸店铺则是交给了御马监的牙行负责出售。”
成德将刑部所做的事情一清二楚全盘托出,朱由检听后十分满意,顺带询问:
“你觉得周延儒在那位置上如何?”
“周尚书举止有序,办桉得体,学生以为并无不妥。”成德并没有嫉恨周延儒等人抢了自己的功劳,至少在朱由检面前没有这么表现。
朱由检瞧着他成熟的举动,心里不由点头,但嘴上却打击道:
“工部尚书徐光启在六日前治理黄河结束,向朝廷请求致仕。”
“万岁批准了他的致仕,孤准备让温体仁去担任工部尚书,你以为如何?”
徐光启提出致仕,这代表东林党又有一人要退出朝堂了,不过这次没有人怪罪徐光启。
说到底,徐光启之前虽然是工部尚书,但却奔波在一线,加上其年龄已经六十有八,也确实到了高寿的时候,致仕并无不妥。
问题在于,徐光启致仕后,那空出来的工部尚书位置。
工部尚书位置,之前朱由检让毕自严代管,之后他带管不过来,朱由检又让周延儒代管。
只是现在刑部事情多,加上徐光启致仕,大明也需要一个长期待在朝中的工部尚书了。
这个人,温体仁无疑十分适合,而朱由检询问成德,也并非是在其伤口撒盐,而是想看看对方态度。
不过成德态度并没有让朱由检失望。
面对这种对手升职加薪的消息,成德平平澹澹的回答道:
“学生对温翰林并不熟悉,但如果殿下觉得温翰林不错,那温翰林应该可以。”
“嗯……”朱由检应了一声,这个时候他大概觉得成德可以托付了,因此才说道:
“不让你进六部是因为时机没到,另外就是都察院确实需要人来管管。”
“国朝自天启二年以来,一直没有设置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和副都御使,而仅仅设置左佥都御史。”
“眼下看来,你倒是很适合左都御史的位置,不过都察院也需要改改了,自即日起裁撤左、右都御史,副都御使。”
说罢,朱由检看着成德,缓缓道:
“日后都察院只有一位都御史,暂设正二品,由你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