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传庭和幕僚议事的时候,成都府的四川承宣布政使司衙门内却传来了嘈杂之声。
时任四川布政使的刘余佑、与时任四川按察使的潘士良身处书房,大发雷霆。
刘余佑年过四旬,下颌留有一尺长须,面如白玉,坐在他对面的潘士良三十余岁,身材比刘余佑略微高大,但看得出文人气十足。
二人同坐一堂,桌上溅了不少茶水,看得出刚才的声音是他们其中一人拍桉而导致的。
“嘉定十七名官员,被他一口气杀了十六人,他还要问罪士绅,赈济灾民。”
“这不是打你我的脸面吗?”刘余佑气的胡须颤抖,而潘士良闻言也面露难色:
“他这人从陕西杀到山西,又从山西杀到河南、湖广、广东,现在杀到四川来,谁能挡得住他?”
“嘉定确实有灾民,这点母庸置疑,若是事情被捅上去,你我都逃不了干系。”
“哼!”刘余佑冷哼道:“谁说那些灾民是嘉定的?他们也可以是从叙州逃难而来的,不过是嘉定官员没有来得及赈灾罢了。”
“这件事情,衙门里不知道,也不清楚,他孙传庭要上疏参一本就参一本吧。”
“你我上面有顾阁老在,事情闹大了,说不定是谁吃亏。”
“以为拿了万岁的尚方剑就了不得?我倒是要看看他能干嘛,他敢干嘛!”
刘余佑有底气是正常的,他毕竟是一省布政使,官职从二品,与孙传庭同阶。
孙传庭再大胆,杀杀正五品的府台也就算了,不可能连他都敢杀。
更何况,川西眼下供应着云南的军粮,杀了他刘余佑,到时候耽搁了军粮,谁都承担不起。
不过比较他,潘士良就有些顾虑了。
“眼下眉州和成都府龙泉山以东的六县之地都有不小的旱情,恐怕孙传庭会以此做借口,叉手眉州和成都事宜。”
“更何况你别忘了,蜀王府捐出的百万亩良田,眼下都被……”
话说三分满,潘士良没继续说下去,但话说如此,却已经让刘余佑有些顾虑在身上了。
他有些坐不住,起身走了走,绕了一个圈子后才停下脚步,对潘士良说道:
“蜀王府的捐地,御马监下发之后,怎么操作是百姓自己的事情,是卖是捐,也是他们的事情。”
“你我只管赋税,要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反正士绅们把赋税都交足了,孙传庭也没地方说去。”
“你别忘了,御马监分的田地可不能买卖……”潘士良提醒了一句,但刘余佑立马回道:
“不能买卖,但是能租借,百姓想前往务工,不想种地,把田地租给别人种也不行?总不能让田地荒废在那里吧。”
“不管怎么说,还是和顾阁老通一声气比较好。”潘士良觉得事情有些麻烦,总想着指望朝中的靠山。
“放心好了,顾阁老那边我会去写手书,六百里加急之下,顶多十天就能回信。”
刘余佑最后安抚了潘士良,而潘士良闻言也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担心了,我回去之后让下面的人暂时老实一些,等孙传庭过去,我们再动手。”
“别忘了,我们不仅仅只有我们,御马监的人也得出点血。”
“好!”刘余佑回应一声,随后潘士良便离开了布政使衙门。
也不得不说孙传庭确实名声在外,他一个人的靠近,硬是让整个成都府都安静了许多。
以往嚣张的衙役,九品官吏纷纷低调了起来。
只是临时抱佛脚的低调没用,更何况灾民的踪迹也挡不住。
成都府龙泉山以东确实有不少被买卖了土地的流民,而他们的土地也确实是被当地官府做中间人,统一卖给了当地的士绅。
周幕僚让人从一些流民手中买来了契约,当他拿到契约交给孙传庭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中旬了。
“巡抚,这契约上写着租借一百五十年,和买卖实际上没有区别,但他们避开了买卖,改称租借,算躲避了御马监的一个空子。”
嘉定县衙内,周幕僚解释着契约的漏洞,孙传庭则是身着常服,拿着手中契约眉头紧皱。
“你说成都府有多少流民?”
他将契约放在一旁,对周幕僚询问,而周幕僚也回答道:
“过往塘骑略微打听了一下,乡野之间,应该是不少于五万人。”
“五万人……”孙传庭表情不变,但牙齿却咬紧了起来。
“有些东西,看着只有五万人,但上了称,十万人都不止。”
孙传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试图消消火气:
“当地是怎么安置这些灾民的?我记得成都府没有申请赈灾钱粮对吧?”
“无非就是雇佣他们为佃户,下面的塘骑走访过,当地士绅开出六成租子给这些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