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朱由检见状还没有结束,而是对另一名千户道:
“派人快马八百里,通知满桂,老奴有可能会埋伏四骑卫和他麾下大宁铁骑。”
“告诉满桂警惕一些,但如果老奴真的埋伏……”
说到这里、朱由检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传令辽沉各部兵马,围剿老奴!”
“再命熊廷弼,不可放过城子山口的黄台吉、杜度两部。”
“杀黄台吉、以及建虏四大贝勒者,赏银万两,封正三品上轻车都尉!”
“……”听到朱由检的话,门口的千户一直弓着身子,没有起来的意思。
这样的举动,让朱由检皱了皱眉道:“去传禀吧。”
“额……”千户尴尬的起身,随后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殿下、您只说了斩杀建虏四大贝勒的封赏,但老奴的封赏还没说……”
“老奴……”听到千户的询问,朱由检皱了皱眉头。
诚然、努尔哈赤的军事能力很强,甚至把眼下的朱由检和熊廷弼都耍了一遍,但那又如何?
在小冰河期即将到来的岁月中,一味的勇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努尔哈赤是一个只懂得用军事掠夺手段来弥补本民族内部矛盾的将军,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他手下的金国缺乏铸造精良火炮的手段,缺少对蒙古草原的强力外交政策和打击政策。
与这样的人作为对手,明军只会觉得头疼,却不会要命。
只要明军收复长城,维持战斗力不下降,建虏就很难对辽东造成威胁。
在晚明、在小冰河期即将爆发的东亚格局下,最值得瞩目的,不是军事能力,而是执政者的执政手段,即政治水平。
老奴在辽东因为小冰河期而爆发旱情,导致粮食短缺时的手段是什么?
是屠戮汉民,把百万辽民屠戮殆尽,不仅让自己没有了远征的后勤基本盘,还在死后留给了黄台吉一个满目疮痍,土地荒芜,人丁稀少的辽东。
这样的人站在那个位置,只要给他再搞几年,让大明朝积攒几年家底,一次便能将建虏轻易收拾。
再看黄台吉呢?他死之前,留给了多尔衮和福临一个已经被内外放血多年,摇摇欲坠的大明朝,以及广袤的漠南土地,还有汉八旗、蒙八旗、满八旗等十余万战兵,更是包括了当时东亚先进的火炮技术,和漠北蒙古的归附。
就这手段来说、朱由检自认为眼下大明没有人能在政治手段和执政水平上玩过黄台吉,哪怕是他赖以尊重的皇兄。
这样的人不死?朱由检怎么可能睡得着?
想到这里、朱由检眯了眯眼睛,随后转过身子吩咐道:
“无须管老奴,若有机会生擒便生擒,若有机会斩杀便斩杀,但告诉熊廷弼,一定要尽全力杀了黄台吉!”
“卑职明白了!”千户虽然不明白自家殿下为什么那么执着,但其中一定有自家殿下的见解。
他不方便再询问,而是转身退下了。
只是在他走后不久,急促的脚步声也在庭院外响起,而走进庭院的,则是一直在带人巡城的陆文昭。
“怎么了?京城出事了吗?”
陆文昭的到来,让朱由检心头蒙上了一层不好的预感,而陆文昭的话也证实了一切……
“殿下、朝中传来消息,黄河决口于睢阳、徐、邳一带,上下一百五十里内悉成平地,御马监南场田地也遭遇波及,三十余万亩田地颗粒无收。”
“此外、三地流民数十余万,万岁已经蠲免三地各项钱粮,但户部上疏无粮,请万岁截下运往辽东的一百八十万石粮,南运三地赈灾……”
“来了……”听到陆文昭的话,朱由检攥紧了手。
他要面对的不止是努尔哈赤,还有朝中衮衮诸公。
黄河再度决堤,百姓死伤惨重,如果这种时候朱由检上疏这笔钱粮对于辽东的重要性,必然会被文臣打上各种不体恤百姓的标签。
只不过、如果只是这种手段,那朱由检自己提前在辽东屯粮的行为,足以帮助辽东扛过这一战。
“还有别的事情吗……”朱由检强装镇定,但陆文昭迟疑的表情却让他眉头一紧。
“说!”朱由检轻喝,而陆文昭也道:
“河套北虏再度叩边,兵部以西北火药不足为由,将京中盔甲厂、军械所的火药、石弹都调往了西北!”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而朱由检闻言再也压不住怒意。
他想要拔刀噼砍东西泄愤,但最终还是在手握住刀柄的时候停下了这种想法,镇定了下来,并平复胸中怒气道:
“辽东的火药,到眼下还有多少,燕山军械所的火药还有多少……”
“军械所火药在开战前边全部运抵辽东,眼下恐怕只能有个数千斤,而辽东眼下火药应该不足三十万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