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白:“当日我算得宁家村有超万年的僵王现世,这才带领调查局的员工赶至宁家村缉拿僵王。正好碰上你苏醒,判官与生俱来的幽冥之气,让我误以为强大的尸僵之气,是从你身上发出的。”
宁乐皱眉道:“虽然施封印者早已陨落,但由当世大能共筑的封印,又岂是区区魔将可以破坏的?”
司白:“或许是阿修罗在黄泉井中,寻得新的修炼之法,得以自行冲开封印。”
宁乐:“既有能力冲开封印,为何不隐匿气息,选择偷偷回魔界休养生息呢?”
闹出这么大动静,必定招来调查局,万一出师未捷身先死,梅开二度,筹谋了这么多年功亏一篑,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宁乐并不认同此说法,摇头道,“一丝意志而已,就算再过去万万年,都不可能自行冲破封印。”
“照魔界四处找寻遗落人间的阿修罗来看,的确不像是他自行冲破了封印。”司白点头道,“阿修罗如何现世的姑且不谈,且说我被强大的尸僵之气吸引而来,没抓到阿修罗,反而抓到了刚刚苏醒的你,是否过于巧合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像是有人故意引他前来,目标本就是宁乐。
“巧合?”宁乐坐靠在断裂的石碑旁,认真地思考了起来,无意识地将小鸡崽抓进怀中,和温柔不沾边地撸着他稀疏的彩色毛发。
司白屏住了呼吸,手脚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良久,宁乐终于理清了思路:
“百年来,妖蛟致力于招纳八阴人,也不是巧合。有人告诉妖蛟,八阴人有助于妖物修炼,并暗中提升其修为,让其对此深信不疑。
末法时代,三界六道秩序混乱,此百年,正是上古诞育的判官的苏醒之年。败落的冥界已无法支撑判官的降生,判官本体源自冥界,属极阴之体,只能寄生于八阴人。”
司白对此作出总结:“有人在借妖蛟之手找寻你的踪迹,在你脱离掌控后,立刻释放出阿修罗的意志,来吸引我前来,将你抓捕。”
“是天道。”宁乐倏然仰头望天,似乎想要洞穿无际的黑暗,与遥遥之外的苍穹相望,“末法时代,天道催我降生,却又不愿我脱离掌控,这才急于将我控制。”
眼神犀利中蕴含着愤怒。
末法时代,上古时期的大能早已不复存在。
只有天道有能力让天赋低下妖蛟得契机化龙;只有天道,有能力将黄泉井中上古封印冲破;也只有天道,得知她的存在……
“轰隆——”
此话一出,遥远的黑暗之中,传来警告的闷雷声。
宁乐咻得一下站起,单手叉腰,单手倒提着司白怒指隔着无尽的黑暗的苍穹:“任凭你机关算尽又如何?现在我才是三界六道的主宰!”
“轰隆——”
更为贯耳的闷雷声随之传来。
宁乐待要破口大骂,只听司白严厉地说道:“不可行违法乱纪之事。”
“臭道士,你拆我台干嘛?”宁乐不高兴地收回了手,低头怒视着手中的小鸡崽,“我被天道算计了,还不能立威找回场子了?”
“不可。”外形与姿势毫不影响司白的沉稳,“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我不说就是了。”宁乐嘟囔着,“我看酸秀才的头衔得让给你。”
怒气消失后,面色有些落寞。
“去三途河逛逛,万一埋伏着魔界中人,就将其一网打尽!”
宁乐不愿在此待着,便踩着嶙峋的怪石,倒提着小鸡崽,往只能遥望见一条河岸线的三途河走去。
报复心作祟,小学生附体,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小鸡崽随着她的动作,晃荡过来,晃荡过去。
但凡手里提着的是一只普通的小鸡崽,都得口吐白沫,翻白眼晕厥了过去。
司白:“……”
三途河横亘了大半的冥界,一望无际的长河,血黄色河水奔流不息。
每个河段都挤满了人,以三途冠以的流速,在代表了转世新生的河水中,如浮萍般浮浮沉沉。
死者灵魂归入三途,如饮孟婆汤,前尘往事忘得干净。
心已封,由心所生之相,随之模糊难辨。
两百年前枉死的十一名龙舟队船员,已融入其中,在无数的无相之人中,再难寻得所思所念之人的踪迹。
十大魔将带领着魔界大军,也早已不见了踪迹。冥界残留的魔气,甚至不如龙宫大殿。
宁乐跳到了三途河中的一块怪诞大礁石上,放松地仰躺其上,纤纤玉足刚好搭在水面上,偶尔碰见不长眼的转生者撞上,便泄气似的一脚将其踹开。
司白则安安静静地站立在她的身旁,冷漠地观看着这条掌管着前世今生的忘川河。
妖怪无魂无魄,死后归于天地,既无前世,也无来世,世间一行,唯有今生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