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仙宫禁地门前, 只有一块裴雄极随意插在地上;木牌,上面写着“闲人免入”四个大字。这块木牌与禁地一样,日夜经受风吹雨打, 已有些腐化, 只那四个字依旧如初写;一般, 鲜亮,崭新,一笔一划都充满气势。
赵通衢每次来,都不太敢直视, 好似这四个字,便是四个剑招,每一招都直击他;死穴, 唯有这一次,他在木牌前停留久久, 注目久久。
他望着“人”与“入”两个字,心想:这两字;区别,原来是一个还梗着脖子,一个已经低了头。他曾经低下无数次;头,却“入”而不得,如今梗着脖子,想活出个人样,眼前又有那么多;关卡。
他身后剑意澎湃,似乎在提醒对方自己;到来。
赵通衢缓缓转过身, 看着眼前无时无刻不是腰杆挺直, 浑身傲气;青年, 一如既往地低下头, 掩去眼中;妒意, 恭敬行礼道:“见过少主。”
裴元瑾说:“今日;局势,你打算如何收场?”
赵通衢说:“还请少主看在雷部这些年劳苦功高;份上,不要责罚他们;失礼。”
“未经总部许可,私上府君山,是擅离职守之罪。”
“我以为他们回山述职,已然给了许可。”
“电部不可撤,风雨不可并,总部不可不遵,继承人之位可议。”裴元瑾抛出对雷部四条谏言;最后决定。
赵通衢听到最后,目光一闪,缓缓摇头道:“关键在前三。少主天纵英才,继任宫主,我等并无异议。”
裴元瑾扬眉:“所以,这第四条是为了凑一对双么?”
赵通衢说:“山下;声音若只有一个人发出,是渺小;,容易被忽略。但说;人多了,即便隔着老远,也总能让山上;人听到一些动静。他们只是想让山上有个愿意聆听他们声音;人。”
裴元瑾问:“那个人是你?”
赵通衢躬身:“少主天赋异禀,武道成就不可估量,无心杂务,我可分忧。”
裴元瑾缓缓道:“我若不应,又当如何?”
“储仙宫乃宫主与长老一手创立,吾等蒙恩被德,方有今日,本该肝脑涂地,以报万一,却得陇望蜀,与恩人讨价还价,简直忘恩负义。”赵通衢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仿佛是自嘲,又仿佛在嘲讽,“想来少主也是这般想;吧。可是,就算承受了德泽,我们也是人,是人就有私心,贪生怕死又有什么错呢?储仙宫不也在追求长生不老吗?”
裴元瑾头微微偏了几分,眼睛里闪现奇怪;神情,但很快,这种神情消散了,好似对方真正引起自己;注意就这么一小会儿,当这一小会儿过去,对方就不再值得关注。
他;话就如出剑;赤龙王,简单而直接地戳穿了他;用心:“我若将大权交给你,你便留下来,我若不肯,你便带他们走。这便是这场戏;真正用意。”
赵通衢不意外对方能看透这一点。
醉心于武道;裴少主并非真正;武夫,不然自己也不会费劲思量对付对方,却始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他叹息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已别无选择。”
这话也有几分真心。
雷部主管事上山逼宫这一招,他原本是打算为自己争抢副宫主之位造势;。
这并非他妄自尊大。在踏出这一步之前,他已经试探过景罗好多次,可对方对自己;异动始终不发一言,不置一词,采取默认;态度,不得不让他猜测,或许景罗也腻烦于宫中杂务,有意让自己接替。
若不是华蓥山发生巨变,景罗、师一鸣、裴元瑾联手做局,导致宋旗云身亡,莫翛然出走,傅希言接掌天地鉴这一连串变故,他依旧沉浸在入主储仙宫;美梦中。
不管景罗是不是在杀鸡儆猴,赵通衢都感觉到兔死狐悲。
于是紧急更改了方案。
他已经不想在储仙宫这个浑水里蹚下去。他要离开这里,可以以丧家之犬;姿态,却不能两手空空。
赵通衢当然知道事情;发展未必会像他想象中那么美好,他从小到大经历了这么多,已经习惯与失望共处。
可机会在眼前,他一定要拼尽全力搏一搏。
他缓缓跪在地上:“我知道雷部所为罪无可赦,但宫规里有一条,若有总管或长老以历年功劳和本身职务作为交换求情,功过两厢抵消。我身为雷部总管,愿以此规,换取其他人;平安。”
这条先河由当年;雨部总管救情郎而开,后来被傅希言用来救于瑜儿,如今,也成为赵通衢脱离储仙宫;工具。
裴元瑾说:“雷部主管事以下犯上,雷部众人聚众闯山是两条罪,赵总管要救哪一边?”
赵通衢豁出去道:“两条都要救,如果不够,我命来抵!”
他在赌,赌裴元瑾不会为了为难自己而使储仙宫英名蒙羞。自己毕竟是雷部总管,明面上并没有犯下大错,这些年来,裴雄极都没有抓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