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和离，这叫什么事。传出去简直贻笑大方。

“彩礼——”

沈伊人不禁反问：“有彩礼？”

彩礼仅是嫁妆一半，钟家还只留一半。

赵氏听出沈伊人言外之意，臊得脸色通红。

小薇：“嫁妆我也不要了。”

喜儿骂她：“傻啊。你爹娘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一个碎布头都不能便宜她。姐夫去推板车，我们去县里拉嫁妆。”

依钟子孟的意思不要也罢，省得闺女睹物思人伤心难过。可是喜儿此言甚是，二郎的钱不是低进高卖赚取的，一文一钱都沾满沈二郎的血与汗。

钟子孟家里养的地里见的仅够一家四口吃穿用度——没有余钱为小薇置办妆奁。

梁秀才此时不缺读书人的清高，颇有气节：“给她！”

喜儿起身：“姐夫，走。”

赵氏讷讷道：“这这——这就离？”

喜儿脱口而出：“不离等着过清明？”

清明是给先人上坟扫墓的时节。赵氏认为喜儿咒她，心里头那点不舍瞬间没了：“我就看你能找个什么样的。”这话是对小薇说的。

沈伊人回：“我好好的女儿嫁进你家，你不知道珍惜，我就看你能找个啥样的。”这话是对梁秀才说的。

梁秀才嘴角泛起讥笑。明年州试一过拿到州县给的车马费，后年春他可一日看尽长安花。

沈二郎见状身体后仰舒展开来，难得脸色鲜活，比往日多了几分嘲弄。

喜儿看看二郎又看看秀才，沈二郎气定神闲，秀才自信满满。她更信任前者。喜儿不清楚李渊建唐几年，但她知道一点，太子李建成有魏征，秦王李世民有十八学士，无论魏征还是“房谋杜断”，哪个也看不上梁秀才这等眼高于顶的狂人。

梁秀才十有八/九怎么去的怎么回来。一没人脉，二没家世，情商极低，甚至称不上凤凰男，侥幸过了也是被发配边疆。

老话说：民不与官斗。

但是也就句话叫：县官不如现管。

既如此，怕甚！

喜儿接过板车先出去：“姐姐，走啦。”

沈伊人想问，我还要去吗。忽然想到闺女的妆奁是她一手置办的，她必须得去。

曹氏在三儿子门外，笑眯了眼明知故问：“干啥去？”

喜儿：“给你买棺材！”

沈伊人正愁不知如何糊弄过去，她不希望这个时候跟婆母打嘴仗叫全村人看热闹。闻言差点笑呛着。

曹氏也没想到傻丫头这么会接茬，吃鸡下巴长大的吧。

脑袋里想的全是等儿子儿媳说出孙女和离，她该如何嘲笑，以至于一时无言以对。

喜儿扭头瞪梁家母子：“后悔了？”

梁秀才受不了奚落，尤其他认为喜儿是个傻子，气得大步越过她。其母赵氏小跑跟上。曹氏打量着两家母子眨了眨眼，怎么看起来像梁家不想离。

梁秀才在安阳县当得起青年才俊。可是县试每年一次，即便一次只有三人，几年下来也有十多人。其中像梁秀才二十多岁的男子占一半。

县里富户官家不少，愿意扶贫的不多，女儿及笄后尚未定亲的就更少了。梁秀才想找个比他家富裕又知书达理的女子可比考过县试难多了。

赵氏千挑万选才找到钟子孟个冤大头自然不想和离。

可惜老太婆曹氏无知。曹氏等钟、梁两家人走远，晃晃悠悠去钟子孟家。

喜儿担心老太婆欺负弱女幼儿，仗着茅房在院内人不必出来把锁挂在门外。钟子孟看到喜儿的动作关门顺手上锁。

曹氏气得跳脚大骂，命令叫小薇把备用钥匙扔出来。

钟小薇不由自主地起来，沈二郎轻哼一声，小薇坐回去。小有为起身安慰姐姐：“不要理她。”

二郎：“有为，去把你姐以前用的书找出来，舅舅教你识字。”

“我不要识字。”小童摇头。

二郎：“喜儿说你傻。”

小童起身朝屋里跑。

曹氏一听院里传来读书声，差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小童有为跟着舅舅记住两段《论语》，钟子孟一行抵达安阳县。喜儿扶着板车没进屋，梁家母子也不敢私藏小薇的东西。其实只有赵氏可能私藏，梁秀才气得恨不得把家里家外翻新一遍，可惜他没钱。

梁家床榻柜箱也是钟子孟置办的。太大拉不走，回去也没地儿放，钟子孟索性假装忘了。梁秀才自己也忘了。其母赵氏暗喜。

喜儿担心他们前脚出门，梁家后脚就诋毁小薇，又吓唬梁家母子一顿。赵氏担心喜儿放火，梁秀才担心喜儿对外说出小薇休夫，自是不敢招惹她。

一车衣物拉回去，清河村的人顿时意识到出事了。联想小薇回来那天脸色不好，村正就问：“梁秀才欺负小薇？”

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