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灾难远远抛下,就好像它与她无关那样。
她在迷宫一样的废墟中七拐八拐,直到沉寂的灰尘令她肺部发痛,空气逐渐变冷,枪声变得模糊,她才渐渐停下脚步。
楚岁安微微地喘息着,抬眼却不见五指,四下漆黑一片。她环顾一周,隐隐看到不远处转弯的墙角透着光亮,于是朝那里走去。
“梁一秋,这回你真的要把我们害死了!”
就在她要走出拐角的时候,一道尖利的女声骤然响起。
是中文。
她顿住了脚步,下意识后撤躲回黑暗里。
是一男一女在争吵。
楚岁安屏息听了一会儿,知道了他们是从国内来的。
应该是在旁边国家旅游,听说本罕利在边上,不知天高地厚地就来了,甚至撇下了当地的向导。
没想到刚过来就遭遇了轰炸,失去了与国内的联系,现在无处安身。
楚岁安伸出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迈腿朝他们走去,放下了戒备。
她刚要动作,就被一道自背后而来的巨大力道重重抵在了粗糙的石墙上,掀起的风吹动了她头发。
她手里的相机被掀翻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不等她心疼,一只有力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抢夺了她的呼吸,气氛一瞬间焦灼起来。
而她耳边吹出低低的声音,是本罕利语:“什么人?”
一个男人。
楚岁安试着挪动了一下撞得发麻的手臂,却被人更用力地掐住脖子:“老实一点。”
其实说话的人语气很温和,说不上凶狠,但是配合上他不容人动弹的钳制,压迫感很强。
楚岁安在这时候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儿。
大概是血橙与雪松的配料。
明明是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她却因为这与硝烟味绝不相符的香水味有些走神了。
而在那边争吵的男女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停止了争吵:“宋裕?怎么了,什么摔了?”
压着她的男人大抵是偏了下头,温热的呼吸吹在她耳侧,令她半边身体都有些麻痒:“没什么。”
中国话。
楚岁安弄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个男人也是从国内来的游客,同那对男女是一起的。
高悬着的心放下了,身上的疼瞬间显露出来。
楚岁安撞在墙壁上的后背、手肘、后脑勺火辣辣地烧了起来,痛得她细微颤了一下。
似是觉察了她的动静,那男人手上的力道又添了几分:“说话。”
楚岁安被迫溢出了几滴生理眼泪,她艰难地抬起马丁靴,用尽全力朝着那个男人的小腿踢了一脚,同时极度勉强地吐出两个字:“......松手。”
冷但潮湿的女声。字正腔圆的中国话。
禁锢着她的男人身形一顿。
扼住她喉咙的手霎时间就松了,虽然没有拿开,但压迫感全无。
楚岁安没心情体会这个人的错愕,一把就将人推开,转身就走。
边走边伸手去揉自己被掐得发痛的脖颈,脸色有些苍白。
走过视觉死角,才发现所谓的光亮只是破碎的天花板上倾斜而下的月光,不过也是,这种境地里,哪儿还有幸存的电灯。站着那里的一男一女看到墙后面走出来一个漂亮得近乎锋利的年轻女人,一时间愣住了。
走来的女人头发不长,发丝和衣着都有些凌乱,但也称不上狼狈。她的皮肤比一般人要白,此时站在月光下近乎泛着冷光。她是眼尾略微上挑的眼型,眼尾殷红,充斥着浓浓不耐烦的眼底似有水光。
接着一个穿着咖色风衣的高挑男人才跟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沾染着灰尘的相机,淡漠的神情又透着一丝古怪。
楚岁安忽略掉身后跟来了人,把目光移向那对争吵的年轻男女:“我叫楚岁安,战地记者。我......”
“记者?”熟悉的低沉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只不过比方才钳制着她的时候少了些冷,添了几分润。
楚岁安没有理他,继续说话:“我和我的同事在附近一家剧院地下室避险,要过去吗?方便救援。”
“还疼吗?抱歉,我以为你是当地人。”那男人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再次开口,同时冰冷的指尖蹭过了她的脖颈。
楚岁安条件反射躲开,略感不耐烦地朝着身后的人看了过去。
这一眼倒是叫她略臭的表情变得空白。
面前的男人因为被避开没有显出任何错愕,倒是略带歉意地朝她弯唇。
他生了一副极为出挑的相貌,肤色很白不说,眉骨深但不锋利,眼珠浅棕,光一照便透,鼻梁很挺,上唇薄下唇厚,看起来很柔软。
与他那骇人的力道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不同,这是一副温润谦和的面容,叫人看了容易心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