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无需再装做其他模样,沈怀川收起来纨绔子弟的浪荡样子,淡淡看了徐书尧一眼,没有接话。
“我知道金公子是京城来的贵人,公子在前些天,能使赈灾粮分发到四处灾民手中,也定有办法救救逃难到城郭、官府不管不问的这些难民。”
面对眼前这个突然换了气场、仿佛换了个人般的公子,徐书尧心如鼓擂。
半响,在徐书尧就快撑不下去了的时候,沈怀川露出了浅笑:
“徐主簿,在下替受灾的百姓谢谢你。”
很难想象,徐司霖那般自私而又虚伪的人,竟然真的能生出徐书尧这般纯善的儿子。
船也到岸了。
上岸后绕行了没多远,便发现了一处已被改造成为了临时难民收容所的地方。
这里才是逃难而来的灾民应有的样子。
他们的神色或麻木或痛苦,见到了徐书尧,却仿佛死而复生、重回人家,眼中又绽放出了光。
“公子又来啦。”
徐书尧仍未习惯这热情,难以招架、满脸通红,有些难为情却又诚恳地做出回应,并小声对沈怀川说道:
“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
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沈怀川理解到了徐书尧的意思。
看那些灾民的反应,徐书尧应该是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他甚至没有问徐书尧为什么要这么做、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因为很多时候,去做本身,就是意义。
徐书尧领着沈怀川在灾民间穿梭,一路问一路寻找,直到在灶间找到了一位三十余岁的妇人。
“这位便是黄连英黄夫人。”徐书尧介绍到,“是前知县冯信成冯大人的遗孀。”
冯信成当年赴京赶考,也在京城成了亲并生下了女儿。
后来冯信成选择回家乡龙栖县任职,他的妻女也一同随他来了龙栖县,并一直生活在了这里。
黄连英的脸上很沧桑,不像三十多岁的妇人,说她五十岁了都会有人相信。但是其行事干脆利落,丝毫不柔弱,是能担起事的妇人。
“这位是来自京城的金垣趵金公子。”
徐书尧恭敬地向黄连英介绍到。
可以感受到,与先前面对罗新癸等人的礼节性礼貌不同,徐书尧对黄连英的恭敬发自真心。
而听到沈怀川来自京城,黄连英循音望去,眼中光芒一闪而过。
这是来自家乡的人啊。
复而那到光芒又消失不见,她手握紧了衣摆又松开,平复下心中那丝拘谨。
接着徐书尧又向沈怀川介绍了黄连英。
“这处临时避难所,便是黄夫人自己组织人搭建的。”
“也多亏了徐主簿,时不时送些粮食和药材过来。”
黄连英在裙摆上擦干手上的水渍,补充道。
“我当初受过冯县令大恩,再者这本就是龙栖县百姓,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只是百姓太多,入不敷出,还是难以维系。”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冒昧将公子带来此处。”
徐书尧面露歉意。
“无妨。此事我会想办法的。”沈怀川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请黄夫人与徐主簿宽心。”
“多谢金公子!”
就在二人向沈怀川表达感谢时,一个年轻的姑娘走近,嗓音清甜,向黄连英唤了一声“娘”。
“这是我的女儿,冯瑶,刚刚及笄。”
见冯瑶过来了,黄连英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容。
而徐书尧脸突然又通红,磕磕绊绊地向冯瑶行了个礼:
“冯、冯小姐安。”
今日的冯瑶衣着整洁,比平时更为靓丽。
冯瑶坦坦荡荡地回了徐书尧的礼,目光却在转到沈怀川脸上时,又羞涩地别开了。
她不自然地又整了整衣裙,又将一丝碎发别到脑后。
就在黄连英准备像冯瑶介绍沈怀川时,冯瑶却向黄连英撒了个娇,抢先说道:
“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小女子冯瑶,见过金公子。”
冯瑶虽年轻,却充满活力、行事稳妥,已有其母风范。
而且她脸上一直带着笑,那笑如冬日暖阳,直暖人心。
但好像暖不了沈怀川。
沈怀川视若无睹,客套地回礼:
“冯姑娘安。”
冯瑶第一次发觉,原来人的心还可以跳得这么快,似乎就要从胸膛里蹦了出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人,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众人都各有其他事,确定了这边需要的物资后,沈怀川和徐书尧便同黄连英辞别,原路返回了。
回航的船上,许是受刚刚那句“刚刚及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