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面人声炙热,春末明明还未结束,可已经有了初夏的味道。
厉骁站在走廊的栏杆旁边,英气的剑眉紧紧拧成结:“所以你就同意了?”
风吹起顾合音的头发,厉骁闻到一股隐隐的栀子花香气。
“同意了,”她目光远眺,停在操场上跳跃的学生身上,“他是主任,我是副职,他给我安排的工作任务当然要服从。”
顾合音又转脸看他,扯扯唇角:“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吗,做个好事,让你得偿所愿。”
“你可真是个心善的大菩萨,”厉骁冷冷‘哼’了一声,面容肃然,冰冰凉凉的,“就只敢在我面前尖牙利嘴。”
顾合音抿抿唇,没说话。
厉骁看她,不知是不是化了妆的原因,眼下的青色眼圈轻了许多。
“最近休息不错?新房子看来已经适应了。”
历时接近半年,顾合音终于能囫囵的睡一场觉,尽管有时失眠,也有时会在凌晨清醒,但至少她的身体能得到休息。
顾合音语气带着庆幸:“不算特别适应,但已经比前段时间好很多。房子和车是我最重要的两件东西,以后千万不能一起换新。”
顾合音话锋一转:“前天晚上在我家楼下的人是不是你?”
厉骁面容一僵,转过脸去,吐出两个字:“路过。”
她难得见到厉骁这样不自然的神情,他是侦查学科班出身,能问倒他让顾合音此刻很有成就感。
“路过?路过怎么在路边停了那么久?”
顾合音前天晚上洗完澡,想起好像很久都没给兰草浇水,于是去了露台。两盆兰草长得旺盛,顾合音蹲在地上浇完水,一转头却瞥见路边好似停了一辆让人眼熟的车。
她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蹲在露台栏杆的缝隙处,打开手机摄像头拉近距离,模模糊糊看见车牌号,果然是厉骁。
她蹲在那儿看了很久,那辆车一动不动停在路边,让顾合音怀疑车里到底有没有人。
她蹲了多久就纠结了多久,到最后还是放弃了给厉骁打电话的想法,艰难的撑起有些发麻的腿,缓缓进了屋。
等她关上灯,腿上的麻感消散之后,再去窗边,那辆车已经没了踪影。
厉骁口气随意,似乎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连上了两个夜班,有点累,就随便在路边停了休息下。”
不等顾合音嘲笑他,厉骁反客为主,直接出击:“你为什么不回微信?”
这下轮到顾合音支支吾吾:“忙,看到的时候都过去好久了,就忘了回。”
“忙什么?”
“……没忙什么。”
“没忙什么是在忙什么?”
顾合音有些恼羞成怒:“说了你也不懂,问问问,像个复读机。”
厉骁不气反笑,小臂担在栏杆上,也跟着顾合音看操场上嬉闹的学生。
良久,他开口:“裴局前几天找过我一次,问我有没有意向转岗。”
“转岗?去哪儿?”
“刑侦支队。”
顾合音兴奋起来,不自觉的凑过来一步:“你同意了吗?”
厉骁侧脸看她,阳光灿烂,映着她的瞳孔是漂亮的浅琥珀色,像只猫。
“你觉得我应该转岗?”他问。
顾合音毋庸置疑:“当然,你一直想做刑警。这么好的机会,抓不住不是挺可惜?”
她又问:“你怎么回答的?”
厉骁看回操场:“我跟裴局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考虑一下。如果不可以,我服从组织安排。”
顾合音不太理解:“考虑什么?你有什么顾虑?”
厉骁说:“刑侦太忙,一出任务可能就是十几天甚至好几个月,危险性也会更大,我们上学的时候经常听师哥们说,干这行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顾合音 —— ”
他顿了顿,转头重新看她,目光认认真真:“ —— 从前我可以只凭着热血一往无前,但人一旦有了软肋,就有很多选择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决定的。顾合音,我今年三十多岁了,三十多岁的厉骁虽然知道十八岁的厉骁会怎么决定,但他回不去十八岁了。”
顾合音嗤笑一声,往旁边撤一步,重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厉骁看她,她无所谓的耸耸肩:“把退缩说的这样好听,也就只有你了。”
他面容如常:“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她声音远远的,“这是你的私事,与我无关。”
“我以为,作为同桌,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情谊会比其他人更多一些。你不用误会,我只是在广泛的征求意见,并不仅限于你。”
这话落在顾合音耳朵里,让她心里升起些不舒服。但仔细想想,她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不舒服 —— 明明厉骁说的并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