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衣低声道,“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程南双并没有让:“先让灯笼巷的人撤走。”他转过头,“钱芷,你带他们先走!”
林夕昭虽然愤恨,却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示意侍卫放人。
灯笼巷的居民们虽然惊魂一场,但在顾衣的保护下,除了部分人受了点轻伤外,倒是并无大碍。
此刻他们得以离开,却还是惴惴不安地看向留在大堂中的程南双和顾衣。
“公子,你们可要小心啊!”走在最后的脚夫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忍不住回头冲程南双喊道。
程南双闻言愣住,竟是有些无所适从。
他向来纨绔,在盛都所有人都避着他走,父亲忙碌,母亲多病,事实上从没有人关心过他有没有受伤,只是没想到,如今竟然是在这扬州,在如此荒诞的场景下,收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关心。
程南双觉得握刀的手又有力了些。
钱芷深知这样的状态不会维系很久,在灯笼巷众人和程南双之间,她犹豫了半晌,还是转头跟了出去。
见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林夕昭道:“现在可以了?快放开我大哥!”
程南双看了眼顾衣,手劲一松,钢刀“铿锵”一声掉在了地上,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他整个人也顿时虚脱了。
顾衣立马护在了程南双的面前。
“给我砍了他!”林夕昭见状怒吼。
侍卫们眼看就要一拥而上,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大堂中响起。
“住手。”
顾衣转过头去,竟然是林父。
今日这婚礼,可以用混乱两个字来形容,此刻她才意识到,不知为何,这林父竟是整场婚礼都没有说过话。
在礼堂变灵堂时,在众人围攻灯笼巷居民时,甚至在林母自刎而死时,这位扬州船运鼎鼎有名的商人却一言不发,就这样仿佛一个旁观者,站在了一边。
那此刻,他为什么要站出来呢?
“昭儿,住手吧。”林父道。
林夕昭眼睛都红了:“可是他们!”
“是我们做错在先。”林父缓缓道,“这一切,都是报应。”
林夕昭听了这话,竟然惶惶然垂下了头,看着林母苍白的尸身,落下了泪来。
顾衣扶住程南双:“你们又想干什么?”
程南双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安抚道:“没事了,顾衣。”
他人虽然无力,目光却格外清明,他看向林父:“这是个陷阱,对吗?”
林父点了点头。
“自我儿林右堂死后,我妻子便时常疯癫,钱符茗见状,便和我做了个交易。”
“只要我们利用这场婚礼,解决他钱符茗的心腹大患,他便将扬州剩下三成的船运,全部让给我们。”
“但您答应,并不是为了船运吧。”
“是。”林父缓缓坐了下来,“一是为了我妻子,二,也是为了我死去的儿子。”
顾衣听的云里雾里,疑惑地看向林父。
“我儿林右堂,并不是天生痴傻,他是十岁时,为了救溺水的昭儿,才被水泡坏了脑子。在那之前,他与钱符茗的大女儿钱芷,一直玩的很好。”
“他虽然痴傻,但秉性纯良,阿芷和他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情谊甚笃,阿芷是个好孩子,不嫌弃右堂智力缺陷,反而能看到他善良的心,我们也想上门提亲,促成这段姻缘。”
“但是你们却得知,她有了婚约。”程南双突然道。
“没错。”林父叹了口气,“钱符茗一早攀上了盛都程家,将钱芷许给了程牧那个扶不起的独子,也就是你,程南双。”
程南双苦笑一声。
某种意义上,他也算是声名远扬,但此刻真正听说,自己成了那个令人憎恶的绊脚石,成了拆散有情人的罪魁祸首,心里的滋味还是五味杂陈。
“原本我们也放弃了,但是……”林父接着道,“程牧谋反,全家被抄,这消息,让我们起了不该起的妄念。”
林右堂应当就是在那之后死的,而钱符茗因为通缉的消息,害怕皇城司前来扬州稽查,便利用钱芷,和林家谈成了这笔交易,想要钱芷和灯笼巷一起,永远埋葬在林家的祖坟里。
“现在想来,右堂之死,应当就是给我们的警醒。”林父道,“可惜我妻子已经入魔,一意孤行,而我又总是心存那一点妄念,这才成了今日这桩荒唐事。”
“那你如今,又为何要向我们和盘托出?”顾衣问道。
林父站起身来,竟是冲他们做了一揖:“此间事情败露,我林家难逃灭顶之灾,我虽然死有余辜,但昭儿是无辜的,我愿意卖个消息给程公子,换我小儿子一命。”
“爹!”林夕昭已经哭的不能自已了。
程南双脸色苍白:“什么消息?”
“程府灭门前夕,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