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3)

第1章

月上中天。

桌边的酒杯被胡乱碰落到地上,发出“叮”地一声脆响。

随着这声脆响,一个伏在案边的人影逐渐转醒。洒落的酒水沿着她被浸湿的衣袖,顺着小臂、手腕,滴滴答答地流淌而下,溅落如珠碎。

头痛……

最大的感觉就是醉酒后的头痛。

薛玉霄扶着额头,脑海沉重,她的视线一片朦胧,半晌才变得清晰——眼前是一面巨大的铜镜。

这镜子有多大?几乎占据了半面墙,倒映出薛玉霄整个人的身影,还有她身后奢侈的彩凤漆木床。

她的酒意一下子醒了大半。

作为一个文物爱好者,薛玉霄第一时间被这面青铜镜震慑住了——战国至汉朝出土的青铜镜尺寸大多都在直径20厘米左右,最大的一面青铜方镜出土自西汉齐王墓,有115.1厘米,也只有半人高。

眼前这面青铜镜,是违反常理和历史记录的,哪怕是现代的工艺品……

薛玉霄思绪一顿,忽然想起昨夜师妹推荐给自己的一篇女尊小说,那本小说的最大反派家里,就描写有这样一面铜镜。

她的目光从镜子本身移开,望向镜中人。

铜镜被磨得很好,即便不如现代的镜子清晰,但还是能很好映照出她的衣饰、容貌。镜中人墨发如云、散乱未曾拘束,只在发顶佩戴了一件额饰,那是一条蛇形的发饰,从银蛇口中吐出一粒鲜红宝珠,垂坠到眉心。

跟小说描写的一模一样。

薛玉霄抬手捏了捏鼻梁,心说自己就不该熬夜看小说,在看到反派跟自己同名的时候,就应该关上软件、熄灭屏幕,然后沐浴焚香赶紧睡觉。

事已至此,逃避也不是办法。

薛玉霄抬起眼,端详了一会儿镜中的自己,回忆着脑海中的剧情。

这位“薛玉霄”,是原著最大的反派,狂躁暴戾、草菅人命,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她完全有这样的资本……这仰赖于她的出身,不仅是名门贵女,而且是京兆薛家唯一的嫡女,薛家主母先后礼聘了三任郎君,尽是年轻短寿、病死无所出,年过四十,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女儿,自然爱得如珍似宝。

薛玉霄就是这个得之不易的掌上明珠。

这还不是一般的掌上明珠,京兆薛家世代簪缨,薛玉霄的亲长兄是当今皇帝的正夫,尊为凤君。她的几个姨母、姑母,不是在朝要员,就是名望甚隆的大儒。

除了皇室,唯一能与薛氏相提并论的士族,仅有当朝丞相的母族——琅琊王氏。

这样的环境,又这样溺爱。“薛玉霄”实在长不成谦谦淑女;而薛玉霄本人却恰恰相反,她几乎是所有人眼中的温文淑女,非常好相处。

食案上的酒水滴落尽了。

薛玉霄手臂一压,借着小案起身,走到铜镜前。

她的手摩挲过青镜。

她是一个人文社科类的学生,具体点来说,她就是历史学的,但穿进来的这本书偏偏是个不存在的女尊时代,身在一个她压根儿听都没听过的“东齐”,就连文物都这么离谱。

西汉齐王的那面青铜镜,是为了辟邪镇墓。可“薛玉霄”往家里摆放这么大一面铜镜,只是单纯为了炫耀自己的奢华和尊贵。

来自21世纪的灵魂叹了口气,一边继续回忆剧情,一边抽出丝帛,擦拭着自己被酒水沾上的小臂和手指。

现在剧情进行到哪儿了呢……

女主有没有经过中正官的选拔和推荐?由旁支女郎进入名门的视野、继而到达京兆?被她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男主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具身体的原主还没把男主的家人全杀光吧……

就在薛玉霄垂眸沉思之时,忽然看到彩凤漆木床的床幔下露出一点鲜红的衣角。

薛玉霄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这间房屋里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她走近几步,看了一眼床边架子上放的铜挑。这是东齐拿来挑新婚郎君盖头的器具。

醉酒是因为……娶夫?

根据东齐的习俗,只有在迎娶正君的时候,才被称为成亲、才会有非常繁琐的三书六礼,而迎娶侧室、纳郎,都不需要繁琐礼仪,“薛玉霄”甚至连一件吉服都没穿。

这是谁?

作为书里女主的死对头,她在剧情里可没少抢女主的后宫,说喜欢谈不上,就只是为了给女主添堵而已。

薛玉霄想了一会儿,还真没想出来是谁。她拿起铜挑,将床幔拨开,露出面前的这位郎君。

床幔滑向两侧。

没有了这片布料阻隔,薛玉霄这才发觉两人的距离竟然这么近。

他盖着鲜红的盖头,坐得端正,穿着男子出嫁的朱红吉服。即便她的呼吸已近到能够感知,他还是没有动,连在这片鲜红艳光底下喘息的声音,都那么轻、那么疏冷。

“薛玉霄”曾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