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兵有人传讯,说公主在灵宁寺,我便赶了过去。”
宋帝气愤道,拍了桌子,“你简直狂悖!你底下的人都招了,是你故意布置刺杀,再寻迹救了公主,好揽下这份恩宠!”
姜介笑了笑,一时无言。
宋国的国君虽然在政治上颇有些难言的软弱和温性,但身为一个父亲,却是十分果敢和有谋略的。要让宋衾遥这样的一个宋国公主爱上姜国的一个小质子,传出去怕是要在九州之内、五国之中颜面无存,还谈什么大国威仪。堂堂国君,便是连这样的手段都用上了。
见姜介不说话,宋帝似乎更加愤怒,便喊道,“竖子!你倒是言,你究竟有无做过此等事?”
姜介俯首,叩头,必恭必敬的道,“君上乃是宋国的君主,自然说一不二。如今此事,您说姜介做了,姜介必然是做了。”
这样一副样子,未恼未怒未委屈,却是心平气和的接受了。着实是让宋帝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此子看透了自己的招式,还大方的给自己做了个人情,的确是聪明无伦。宋帝这样想着,似乎感动于姜介的态度,语气也逐渐转的温和,“我知你的处境艰难,但我宋国绝非是欺压□□他国皇子之人,我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警告你,不要动阿遥的心思。”
宋衾遥从迷茫、不解、惊讶当中缓过神来,插嘴道,“我不信。”
此一言既出,宋帝和姜介都愣了。
宋衾遥站起身来道,“我说我不信姜三哥哥是要利用我,即便是他亲口对我说是在利用我,我也不信。”
姜介看着少女眼泪含在眼圈里几欲滴下,心里有了些不一样的感受。真相,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在年少的他看来,皇室的真相十分的重要,他运筹帷幄、忍辱负重,皆是想要一个无有欺瞒的真相,可如今,这个少女站在他的眼前,却说,“真相不重要。”
姜介是否做过利用公主之事,不重要吗?
宋衾遥似乎有些气愤,“今日,就算是千千万万个人告诉我姜介要取我的性命,但凡他没有用那刀勘破我的喉咙,我都不会信。父皇若是觉得这样拙劣的伎俩就可以离间我的心让我心生芥蒂,那就断了这个念头吧。”
皇帝一时语塞,又被宋衾遥的顶撞气昏了头,一个“你”字还没说完,宋衾遥便拉着姜介跑了出去。
姜介被拽起身来,踉跄了两步,待到跑出宫殿之后,宋衾遥才问,“姜三哥哥,我信你,你可以也信我吗?”
姜介不敢答。
宋衾遥却明亮的一笑,转身跑了。
在议事殿端坐的宋帝明显有些忧伤,皇后听了前厅的事也赶往宋帝身边,握着他的手安抚道,“君上不要生气。”
宋帝叹了口气,“那是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么能生她的气。她对姜介执着至此,将来可如何是好。”
皇后温柔的道,“也许,爱能改变一个人。”
宋帝看着孝贤皇后点了点头。是啊,爱能改变一个人,九州动乱,五国纷争,谁又和谁不是仇敌,谁又和谁不是亲族。当初他登基艰难,一时也是皇后在旁协助,两人的家族照样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筹谋,现在也能走到相敬如宾的地步,焉知磨难不是对感情的一种考验呢?
这一日,宋衾遥再也没有见过姜介。即便午后立刻就去世子府找了他,他也闭门不见。
三更撅嘴不服气的道,“公主这样相信世子殿下,他居然一点也不念您的好。您还来巴巴的找他,真是傻。”
惊鹊年长一点,认为三更说话有些不知道分寸了。
宋衾遥没有在意,她知道三年前的姜介是怎样的凄惨落寞,才明白这三年来他有多艰辛的成长。无论父皇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不在乎,若是因为他找人刺杀自己就这样和他离心离德,那么恐怕他早就无数次的被别人陷害了。
“我不在意。”似乎是在对三更说,又似乎是在对自己说,“我也不相信姜三哥哥会利用我。”
惊鹊有些听不下去,“公主,他是敌国的质子,将来是要回到自己的家国的。怎肯屈居人下,和公主这样有尊有卑的一直相处呢?若是公主看重了任何一个暗卫或是门客,皆可以让他们对您死心塌地,可唯独姜介不能够。”
十二岁时,宋衾遥和姜介见了第一面。
只那一面,她就觉得这不是一个宋国人。宋国的公子们都让太平盛世熏陶的没有了半点野心,一个国家的君王都是父亲这般温润之人,那么朝廷之上可用的大夫贤相自然也都是君子之风、彬彬有礼,可唯独姜介不同,那年他十五岁,负手而立似乎可睥睨天下,是真正的王者风范,即便彼时他只是个落魄的质子,依然难掩贵气和野心。
宋衾遥被这样的野心勃勃吸引,她天真的觉得,姜介想要什么,都必须要得到。
不就是复仇吗?姜三哥哥恨姜国将他送出来做质子的父皇母后难道不应该?恨那些在宋国辱骂欺压他的王孙贵族难道不应该?她可以帮他,只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