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急头白脸的跟人闹上一通,敌不过您笑模笑样一句轻飘飘的话。”
如因说:“跟人吵架的目的是气死对方,而不是说服对方。不管说的有理没理,总归是谁在气场上占了上风谁就算嬴。当人一旦开始试图给对方讲道理,他的心思就会被这些道理给占据,对面的人不讲道理,只一味的发疯气人,自然能在气势上压倒他。最后即便有理的人是他,这场架也是吵不赢的。”
她又阖起眼来自己嘲笑自己:“也难怪这种古板的士人瞧不上我,瞧瞧,管了几年生意,我也把这些世俗的鄙陋学了个十成十。要是放在三年前,只怕你告诉我有一天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我都不会相信,还会觉得你得了失心疯。”
兰隅听了这话说哪能够啊:“之前老太爷和老福晋在世,没人会想过让您接手生意。那时候您养在深闺里头,看看书写写字,连账本子都没摸过。如今您接手了咱们家的生意,不说做的多么壮大,可至少不比从前老太爷在的时候差。等将来二爷大了,他会替您分担的。”
如因摇摇头:“咱们家因为是商贾,受的白眼还少吗?人前看着尊敬,可在人家心里头咱们还是上不了台面的下作人。逾白从小就聪明,阿玛在的时候就说过他是读书的料。我想着,还是让他好好读书,反正我已经这样了,将来守着春家的家产一辈子做个姑奶奶也挺好。”
兰隅心攥起来:“主子是打算一辈子这样守着春家?”她跟如因一块长大,想想从前又想想现在觉得心疼,“老太爷说二爷是读书的料,可也从来没打算让您做个老姑娘。主子,您这样花儿一样的人,难道这一辈子就守着这些账本绣工?”
如因乐呵呵的:“多好,一呼百应,手里全是银票钱粮。我得好好守住家产,等将来我成了大齐首富,万岁爷见了我也得喊我一声春掌柜呢。”
兰隅无奈摇摇头。得,她这个主子,弥勒佛的样子底下藏得是三回九转的心思。
不了解她的人看她觉得乐呵简单,是个单纯快乐的姑娘,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最喜欢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所有的殚精竭虑和劳心苦思都被装在这张笑模样底下,从不示人于人前。
兰隅又有些好奇:“主子,您进宫见了主子爷,不知道主子爷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如因想起那人遥岑翠碧的眉眼和涛澜汹涌的气势,笑着摇摇头:“跟小时候大不一样了。”
兰隅有些后怕:“甭管原来什么样儿,可如今毕竟是皇上。那日您为什么不说当初南巡是您救了他的命?”
说到这儿,兰隅又愤愤不平:“那个沈姑娘脸也真够大,主子爷明明是您跳进湖里去救上来的,怎么一转眼儿救命恩人成她了?主子,您不是就想让春家生意红火么,我觉得您要是一说这事儿,主子爷指定得关照咱们家。”
如因摇摇头,眼神有些冷:“这件事,跟谁也不要提,只当从来没发生过。”
“是。但……为什么?”兰隅不解。
如因吁出一口长长的白雾,声音缥缈不定:“等以后……到了关键时刻,这件事儿,是春家上下几百口子人的保命符。”
主仆两个各有心思,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马车原路返回,走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回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升了好高。
如因下车,菊篱正在门房跟人说话,见她们回来,迎上来蹲个福:“主子回来了。”
菊篱是如因身边儿年纪最小的婢女,不过十三四岁上,个子还没张开,小团团脸带着稚气。
她是如因奶嬷儿【12】的闺女,自小跟在奶嬷儿身边学了一手伺候主子吃穿行走的的好本事。别看她年纪小,可如因的坐卧起居她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奶嬷儿老寒腿,受不了四九城的冬天,如因便留了她在苏州老宅看家,只带了菊篱北上。
梅簪绣技天下一流,兰隅料理仆从宅院,菊篱伺候起居冷暖,还有一个竹隐打得一手好算筹,是看账算数的好把式。这四个人,便是如因的左膀右臂,失了她们任何一个,如因都觉得自己寸步难行。
菊篱没等如因进门,靠过来手悄悄指了下门房里垂首立着的人,捂嘴悄声说:“主子前些日子安排去大栅栏的人回来了。今儿宫里那位总管出来,去大栅栏看望老谙达。这会儿人刚进门,还没出来,特意回来给主子报信儿。”
如因颔首:“我这就过去。对了,我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
菊篱朝门房挥挥手,门房上的小厮立刻从屋里头抬出一溜大小礼盒送上马车:“奴才想着您回来肯定要赶着去,早就让人从库房抬出来放在门房预备着了。主子您这就去吧,晚了只怕总管该回宫了。”
菊篱办事有条不紊,细致又周到。如因赞叹的看她一眼:“我带兰隅过去,你守好家门。”
菊篱蹲福:“主子放心。”
如因连家门都没迈进去,转身又带着兰隅上车。
“去大栅栏,”如因说,“跟江若迎白费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