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惠兰结巴道:“为,为什么啊?”
张媒婆理所当然道:“你——哎,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啊,林家到底是体面人家,你娘家聂家是有钱,你夫家没钱全靠娘家补贴,思齐的嫁妆也是你娘家出钱,这事说出去也丢人。且士农工商,商排最末,有你这么个娘,到底不体面,你从前又总是抛头露面,林家要面子,自然没法同意这门亲事。”
“可这林公子不是说对思齐——”
“你家姑娘是漂亮,但娶妻哪里只管漂亮?家室是很要紧的,会不会生养也是很重要的。”
聂惠兰本已经有些想要发怒,这张媒婆把错怪到他们头上实在是没有道理,这四方镇上上下下,有谁不知道她原先是个江湖侠女。
况且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前几天她去林家,也与林公子长辈相谈甚欢,如今突然翻旧账,想必还是因为,河西莫家小女也属意林公子,难怪是看不上他们,突然翻脸不认人。
张媒婆盯着聂惠兰的肚子,又说道:“你呢,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孩子不说,还是个女儿,要是娶了你的女儿,也和你一样生不出儿子来,那人家可不就断子绝孙啦,所以你也别怪林家,是我,我也不敢要你女儿的啦。”
聂惠兰终是忍不住,咬牙切齿骂道:“放你爹的屁——”
张媒婆见聂惠兰声音变大,她哎哟一声,突然屁股往地上一坐,大喊道:“哎呀呀,尤家娘子又要打人啦,到底从前就是个抛头露面,不守妇道的女侠,难怪林家公子不要哦!”
聂惠兰眼见街坊领居都凑过来看热闹,她那苦命的女儿红着一张脸,看向她的双眸之中已经开始泪光闪烁,她止不住眼泪,转过身便跑回屋中。
聂惠兰对着她的背影,焦急喊道:“思齐!”
“这百闻不如一见,尤小姐长得倒真是漂亮,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惹人怜爱,如此貌美女子,林家竟然舍得退婚。”
“她如今已经年过二十,老了就是老了,越老不越生不出孩子,长得国色天香也没用啊。”
“那,娶回家做妾倒是可以咯,县令儿子家的小妾,对老姑娘来说,也是高嫁咯。”
“哎呀,尤小姐心气高,可不愿意做妾。”
“你说这尤小姐生得如此漂亮,为何这么大还嫁不出去,莫非是因为眼光太高?”
“她啊,她那上不了台面的娘亲,从江湖里带来的古怪规矩,女婿要得对自己女儿一心一意好,不能纳妾,凡事问询妻子意见,不得对妻子不尊重。”
“哎哟,这妻子娶回家去,娘家哪里还能管这么多?这亲娘三天两头,为这点小事要女婿好看,女婿家的脸要不要啦?”
“你看这尤逸群,这么多年没个儿子,聂惠兰还不让娶妾,就知道她有多吓人啦——啧啧,女婿也不怕有天被岳母揍,自然——”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娘亲,这不是白白害得女儿嫁不出去吗?”
尤思齐把自己关在屋里,也能将街坊领居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紧咬着下唇,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并不十分喜欢林家公子,如今她也是没得选,要不然——但就连这区区县令林家的肥儿子,都不愿意娶她。
她从前心气是高,她漂亮有才华,但她一退再退,只是,只是不想再被人说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结果,结果还是被人当做物件一样,稍有不喜,立马丢掉。
聂惠兰终是忍不住,指着媒婆破口大骂道:“张媒婆你这话是什么道理,我从前行侠仗义,救下的性命不下数十条,难不成你觉得我该见死不救?还是在你看来,这狗屁妇道比别人的命还重要?”
张媒婆回答不上聂惠兰的问题,便开始赖在地上撒泼打滚:“哎哟哟,都来看看尤家这母夜叉媳妇啊,居然觉得女人抛头露面理所应当,谁娶了这家的小姐,怕是谁家以后都要家宅不宁的咯!”
围观的街坊领居又开始发出吵嚷声音,一堆男人对她指指点点,就连她从前救过性命的人,也不替她说话。
更有甚者,居然直言,
“女人嘛,天生就是生孩子的料,她们就不能够练好武功的嘛,与其浪费时间抢男人的活,不如给自己丈夫多生几个大胖小子!才算物尽其用!”
聂惠兰只觉得气血上涌,她抬手便把菜篮子砸到张媒婆脸上,张媒婆头上盖着几张菜叶子,懊恼从口袋里拽出一袋银子,砸到地上,大喊道:“哎哟哟,尤家小姐没人要,还要怪媒婆打媒婆,你这钱我不要了,我看以后,谁家敢帮你家说亲,都是来找晦气的!”
聂惠兰眼尖,一眼便认出张媒婆丢出的银子袋上,绣着林家的花纹。
她正想破口大骂,扯掰个明白,尤逸群连忙拽住他,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惠兰,算我求你,咱们要点儿脸皮,别争了,要不然,要不然连这邱家公子,都要不会考虑咱们了!”
聂惠兰歪着头,震惊地看向丈夫问道:“你觉得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