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瑢苦笑一声,突然怔怔地看着瑕月,眼眸之中,有一丝极为少见的眷恋,许久,他轻声道:“若您是我额娘该有多好。”
从永瑢有记忆以来,他的人生就不曾有过畅快,金氏待他虽不差,但后来金氏生了永玧,对他的关注少了许多,再后来,金氏因为犯错被废入冷宫,而他也被带到了阿哥所,生母养母的事情,令他特别自卑,从而养成了他优柔寡断的性子;若他生而为瑕月的孩子,那么他的人生,必然大不一样,至少……他不会那么自卑。
瑕月抚着他满是冷汗的脸庞,慈爱地道:“真是个傻孩子,本宫原本就是你的额娘。”
“额娘……”永瑢低低一笑,将目光转向弘历,“皇阿玛,儿臣无用,不能与四哥一起为你打理刑部之事。”
弘历极力掩饰着眸中的哀凉,“待你病好之后,自然就可以了,周太医他们定然可以治好你。”
永瑢没有说什么,只道:“皇阿玛,儿臣想求您一件事。”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了,朕一定答应。”面对弘历的话,永瑢轻吸了一口气,道:“儿臣知道皇阿玛将秀妍他们一家都关押在顺天府,儿臣……恳请皇阿玛,放了秀妍与她家人!”他虽身在病中,亦一直有派人留意魏秀妍之事。
弘历脸颊一搐,冷声道:“她将你害成这个样子,不值得你替她求情!”
“今日这一切,是儿臣自己造成,与人无尤,与秀妍更是无关,相反,儿臣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秀妍,求求您,放了她们一家吧!”
弘历森然然道:“你若病好,朕自然会放了他们一家,反之……朕必要他们陪葬!”
“不要!”永瑢激动地起身,结果力气不支,整个人翻落在地,永璂他们连忙过去搀扶,永瑢没有理会,只是紧紧抓着弘历的袍角,哀声道:“皇阿玛,这是儿臣此生最后之愿,求您成全!”
弘历蹲下身迎着他的双目,一字一句道:“朕可以允你任何请求,唯独这一个,永瑢,朕不能饶魏秀妍,绝对不能!”
永瑢忍着喉中的甜意,苦苦哀求,“您若不允,儿臣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皇阿玛……”
弘历面孔微微扭曲,寒声道:“朕说了不能饶就是不能饶,你若有事,魏秀妍他们全部都得死!”
“皇……”永瑢想要再求,却压不住喉中的甜意,“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几名福晋看到如此情景,皆忍不住啜泣起来。
永璂慌乱地替他抹去下颌的血渍,泣声道:“皇阿玛说得没错,魏秀妍将你害成这样,她……她没资格再活着。”
永瑢挣开永瑆的搀扶,吃力地跪在弘历面前,“是我负……她在先,也是我自己要追出去的,一切……与秀妍不关,她是无辜的。”
“无辜?!”弘历寒声道:“若不是她勾引你,你怎会为了她,三番四次忤逆于朕;若非她,除夕之夜,你又怎会醉酒闹事,从而染病;好不容易,你肯听朕的话放下,她却又来纠缠你,令你从风寒变成肺痨,要朕饶她,不可能!”他对魏秀妍恨之入骨,断然不能饶恕。
永瑢极力摇头道:“没有,她没有勾引儿臣,是儿臣先对她动了心,不顾皇阿玛的反对,想与她在一起。”见弘历不语,他强撑了精神道:“皇阿玛,您真想要儿臣死不瞑目吗?”
望着明明已经虚弱到极点,还要为魏秀妍求情的永瑢,弘历心痛不已,不知该如何回答,许久,他抚着永瑢苍白的脸庞,涩声道:“她对你,当真如此重要吗?”
“是,秀妍对儿臣,就如皇额娘对皇阿玛,若非她,儿臣此生都不知爱一个人是何滋味,秀妍与她的家人都不该死!”
这是永瑢知道自己得了肺痨后,最为记挂的就是这件事,正如他所言,若不能求得弘历开恩,免他们死罪,他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
弘历默然片刻,道:“好,只要你病好了,朕就饶他们不死!”
“皇阿玛……”永瑢心中一急,再次呕出一口泛着黑色的血来,他的脸色越发灰败,然攥着弘历袍角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永璂虽然与弘历一样,一千个一万个不愿饶过魏家人,但看到永瑢这样不顾自己,拼命哀求不肯起身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忍不住开口道:“皇阿玛,儿臣知道魏秀妍可恶,但六哥………您就成全了六哥吧,好让他走的……安心一些。”说到后面,他已是泣不成声。
永瑆亦跪下哀求道:“皇阿玛,既然连六哥也不怪魏秀妍,您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还望您开恩,饶他们不死!”
“皇上……”瑕月尚未说下去,弘历已是抬手阻止,目光停留在衣襟染血,摇摇欲坠的永瑢身上,许久,他咬牙道:“好,朕答应你,饶他们死罪!”
听得这话,永瑢大喜过望,连忙道:“多谢皇阿玛不杀之恩!”他知道弘历一言九鼎,既然说出了口,就一定会做到,秀妍……终于可以保住性命了,这也是他此生,最后能为秀妍做的事情,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