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等水秀说下去,凌若已是寒声道:“谁再敢帮皇帝求情,就滚出慈宁宫,以后都不许踏足一步!”
听她这么一喝,水秀不敢再出声,只能垂泪用手阻止弘历撞地,弘历哀嚎乞求的声音不断在慈宁宫响起,令人闻之心酸,就连杨海与四喜等人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凌若双眸含泪,却始终没有落下,她起身,走到倒在地上的弘历身前,蹲下身缓缓摊开手,看到她手心的药,弘历原本涣散的眼神倏然亮了起来,声音发抖地道:“给……给我,给我!”这会儿的他,已是神智不清到连称呼都乱了。
凌若哽咽道:“哀家可以给你,但你若吃下这药,哀家立刻就会下旨召文武百官入宫……”停顿片刻,她一字一句道:“议立新君!”
“我……我可以不当皇帝,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若是在清醒的时候,弘历绝不会说这样的话,可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药,这会儿就算是要他的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凌若眸中掠过一丝痛意,再次道:“除此之外,哀家还会立刻下旨赐死皇后与十二阿哥,也可以吗?”
“我……”弘历眸中出现挣扎,凭着最后一丝理智,艰难地道:“不要……不要杀他们……”
他这句话令凌若有些欣慰,一字一句道:“既然你不想他们死,就给哀家熬过去,不要丢了哀家的脸!”
弘历死死盯着凌若手里的药,许久,他痛苦地道:“皇额娘……您杀了儿子吧!”
听到这句话,凌若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下,滴在金砖上,犹如破碎的水晶,“先帝走后,哀家就只剩下你了,若是你死了,哀家要怎么办,皇后他们又要怎么办?弘历,哀家知道你很痛苦,但为了哀家,为了皇后与你的幼子,撑过去好不好?相信哀家,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过去!”
这一次,弘历没有再说话,亦没有再求凌若给他药,实在难受的时候,就拼命撞地,直将水秀的手撞的通红。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药效方才过去,弘历亦安静了下来,浑身虚脱地躺在地上,待四喜上去解开绳子的时候,发现弘历手腕乃到上臂磨出数道红印来,至于额头,因为水秀拿手挡着之故,所以只是微微有些发红,并不明显,至于他身上的衣裳,已是湿得犹如从河里捞上来一样。
等到宫人侍候弘历换了衣裳后,凌若关切地道:“怎么样了,还有没有难受?”
弘历虚弱地道:“还有一些,不过儿子忍得住,儿子不孝,刚才让皇额娘担心了,但除了皇额娘,儿子实在不知还有谁能助儿子戒除了这瘾。”
“你我乃是母子,何需说这些见外的话。”说着,她对水秀道:“让小厨房重新做几个清爽的小菜送来,另外,告诉外头的人,不论刚才听到什么响动,都不许传出去,否则一律打去辛者库做苦役,永不得出。”
在水秀下去后,凌若拉了弘历的手坐下,语重心长地道:“皇额娘知道你刚才所受的折磨,但既然开了头,就一定要坚持下去,正如皇额娘刚才所说,你是大清王朝的皇帝,谁都不能控制你。”
弘历回想起刚才的痛楚,心有余悸,实在不想再尝第二次,但他仍是坚持道:“儿子知道,儿子一定会坚持下去。儿子昨日召见周明华的时候,他说有药可以稍加缓解药瘾发作的痛楚,今日匆忙,未曾来得及传召,明日还请皇额娘传他来开药。”
“哀家知道。”这般说着,凌若又道:“那乔雁儿那边,皇帝打算怎么处理?”
提到这个名字,弘历便痛恨不已,强压了恨意道:“暂且再让她得意几日,七天后,高斌差不多也该被押解进京了,到时候,一并与他们算这笔帐!儿子……”弘历咬了牙,沉声道:“就算真摆脱不了这个药,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凌若听出他话中的绝决,心中发颤,连忙斥道:“胡说什么,你一定可以熬过此药,让一切回到原来的轨迹。”
弘历低着头没有说话,乔雁儿曾说过,除了服用解药之外没有人可以戒除此药,皆因太过痛苦而死去,而解药之说,十之八九是乔雁儿胡诌,也就是说,他或许可以熬过此关,或许……会死在这一劫中。
小厨房很快便做好了菜送来,待得用过迟了许久的晚膳后,凌若道:“皇帝既然并非当真对皇后不满,想要与之决裂,便该与她说清楚,莫要坏了你们夫妻的感情,你们能够走到今日这一步,实在不易。”
弘历笑一笑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也不必急在一时,等儿子熬过了药瘾,再与她说也是一样了。另外……有一件事,儿子想求皇额娘答应。”
凌若和蔼地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了。”
弘历深吸着气道:“若儿子当真没有熬过这一关,请皇额娘不要将真相告诉皇后,以免……她为儿子伤心难过,这一世,儿子负她的已经够多了,不想再负她更多。”
凌若心中发慌,厉声道:“哀家说过,你一定会没事,这种话以后都不许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