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篇文情并茂的祭文,凌若仿佛亲眼看到九岁的胤禛抱着嗷嗷待哺的允祥,处置那些轻怠允祥的宫人以及亲自责打奶娘的场景;又仿佛看到胤禛手把手教允祥算学的场景,还有两兄弟每逢塞外扈从,形影不离,哪怕康熙出巡只带他们其中一个扈从时,两兄弟也必诗书往还。
胤禛与允祥之间的亲情,已是浓厚到无以复加,如今允祥病逝,胤禛心中之痛,可想而知。
在写完祭文后,胤禛没有就此搁笔,而是重新铺纸写下赐给允祥的谥号“贤”,并以“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字冠於谥法之上,以示宠褒,除此之外,还特赐其死后令享太庙,奉天、直隶、江南、浙江各建祠宇,以昭崇报。
写完这些,胤禛停下了手中的笔,细细打量着这张诏书,虽然他已经给了允祥许多破格的荣宠,但总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不足够体现允祥为他所做的一切。
允祥……爱新觉罗•允祥……他知道是什么了。
胤禛再一次下笔,这一次只有一句话,却令凌若神色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波动,讶然道:“皇上要恢复怡亲王的名字。”
胤禛点头道:“是,因为朕登基,他被迫改名为允祥,如今他走了,朕真正能够为他做的,就是恢复他的原名。”
凌若自然不会反对,不过却有些担心,“祖宗立下规矩,臣子必须避皇上名讳,皇上这样做,臣妾担心朝臣会有非议。”
胤禛冷声道:“他们愿意非议就去非议好了,这是胤祥应得的,朕一定要许他。”
追封诏书与祭文一道送到了怡亲王府,墨玉自是感激涕零,正好在怡亲王府的朝臣听得这以一份诏书,却是吃惊不小,竟然这样恢复胤祥的本名,成为唯一一个不用避讳皇帝名讳之人,实在有些不合情理。
不过他们也只得私下议论,没人敢到胤禛面前说这事,谁都晓得胤禛与胤祥感情深厚,这个时候去说,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待得胤祥丧礼过后,其子承继了他的爵位,寻常爵位承袭,要逐级递降,然胤祥是胤禛亲封的铁帽子王,不论承袭多少世,都是亲王之位,非通敌叛国之类的大罪,永不改变。
也就在胤祥丧礼过后,原本以为已经没事的胤禛突然病倒,病情颇为严重,太医看过后,说乃是因为郁气积压在心底未曾释放所引起,这样的病,药石效果不大,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能够想通,不再憋闷在心中,只要心情舒畅,病很快就能好。
胤禛病重的这几日,凌若一直衣不解带的在床榻前侍候,困极了就伏在床边睡一会儿。
这日,胤禛醒来,看到在旁边熟睡的凌若,秋阳从窗外照落在她脸上,透着一种异样的苍白。仔细看去,只是短短数日功夫,她就瘦了一圈,脸上几乎找不到什么肉,想到她最近一直不离左右,胤禛心中一阵温暖。
正自这个时候,凌若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胤禛已经醒了,她连忙抚一抚脸道:“皇上醒了,臣妾帮您去打水净脸。”
胤禛拉住她道:“不用了,这些小事让宫人去做就是了,又不是没有侍候的人,何必那么辛苦自己。”
凌若笑一笑道:“没事,臣妾又不是没做过,只要皇上病能快点好起来,臣妾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臣妾现在别无所求,只求皇上龙体安康。”
胤禛睇视着她,轻声道:“是朕不好,让你为朕担心。”
凌若缓缓敛去脸上的笑容,凝声道:“皇上,十三爷已经不在了,您再伤心也不能令他起死回生,反而会令他在九泉下不安心。所以臣妾恳求您,放下包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好吗?”
胤禛默默地看着她,轻声道:“胤祥是朕一手带大的,他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与朕同吃同睡,这些年来,不管朕遇到什么麻烦,他都第一时间挡在朕的面前,从没有退缩,对朕来说,他就是朕生命的一部分,如今他死了,朕就好像被人剜掉了一块肉一样,疼得睡不着。”
“臣妾明白,可是逝者已矣,生者却还要继续活下去,十三爷是皇上生命的一部分,皇上却是臣妾生命的全部,若是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臣妾又如何能活得下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强忍许久的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令胤禛心疼不已,抬手抚去她颊边的泪水道:“不许说这样的傻话,不管朕怎样,你都要好好活下去,答应朕!”
“不!”这一次,凌若没有听他的话,摇头道:“若皇上走了,臣妾一定相随,绝不离开皇上。”
胤禛轻抚着她挽起的长发,道:“傻瓜,好好活着不是更好吗,再痛再深的伤也终会有抚平的那一天,你看墨玉,不是也撑过来了吗?何况你还有弘历与嘉柔,怎可以抛下他们。”
凌若握住他微凉的手道:“他们也是皇上的孩子,最不该抛下他们的人是皇上,若皇上真的心中挂念臣妾,挂念弘历他们,就请皇上赶紧好起来,不要再这样消沉下去。”
迎着她担忧的目光,胤禛赦然一笑道:“行了,别太担心了,朕只是小病罢了,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