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了几句后,瓜尔佳氏忽地笑了起来,“我听说顺天府尹审完案子后,刘家老爷子在公堂上指着府尹的鼻子骂,可是好笑得紧。”
凌若嗤然道:“又是让长随顶案,又是往顺天府里塞银子,真当我不晓得吗?刘长明做了那么多坏事,判他一个秋后处决,一点都不冤枉。”
瓜尔佳氏轻摇团肩道:“银子虽好,也要有命用才行。顺天府尹不是个糊涂人,知道你打定了主意要拿刘家开刀,又怎敢真收那银子,不过是做个样子,以免案子开审前,刘家闹出更大的事来。不过刘家老爷子做出这样有失体面的事来,看样子真是气疯了。”
“要怪就怪他自己教子不善,与人无干。”虽然对付刘长明是为了让刘氏无瑕管舒穆禄氏的事,但在知道刘长明逼死他人后,凌若就已经下了必杀他的决心。
畅快过后,瓜尔佳氏叮咛道:“经此一事,刘氏对你恨之入骨,你以后行事,要加倍小心。”
凌若却是冷笑道:“刘氏对我的恨还少吗?她若可以对付我,早就动手了,哪还会隐忍不发。”
如此一直聊到日落西山,而铜盆中的冰也融的差不多了,杨海正要端下去换冰,凌若道:“晚些再换吧,如今应该凉快一些了,本宫与谨嫔去院中坐一会儿。”
当门打开时,一只蜻蜓恰好自凌若眼前飞过,颤动着透明的翅膀与其他蜻蜓一道在半空中飞舞。
外头确实不怎么热了,但出奇的闷,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夏蝉似乎也感觉到了窒息般的闷意,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至于日落之处,余晖如金,在其四周布满了绚烂唯美的晚霞,犹如天女所织的锦缎,也令人久久凝望,不舍得收回目光。不过也只是这一边罢了,在与夕阳相对的一边,乌黑犹如浓墨,且在不断地扩大,大有将整片天空吞没之势。
瓜尔佳氏看着这截然相反的半边天,喃喃道:“看这样子,应该会有一场大雨。”
“入夏以后很久没下雨了,听皇上说,有些地方已经出现旱情了,若是下了,正好可以缓解旱情。”
瓜尔佳氏点点头不再说话,很快,霞光灿烂的半边天就被吞噬的一干二净,远处开始传来隐约的雷声,不过一直都不曾有雨落下。直至晚膳过后,这场蕴酿了许久的雨才终于以倾盆之势落了下来,冲刷着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
养心殿内,胤禛已经批完了所有折子,正站在窗前看着这场少有的大雨。
苏培盛从外头走了进来,走到胤禛身边道:“皇上,参汤炖好了。”
胤禛訝然道:“朕何时说过喝参汤?”
苏培盛赔笑道:“回皇上的话,是熹妃娘娘让御膳房炖的,娘娘说这些日子见皇上脸色不太好,想是日夜操劳国事,辛苦了,所以让御膳房每晚都炖参汤给皇上补补身子。”
苏培盛的话让胤禛心中一动,这些日子他确实觉得身子有些发虚,逐道:“朕的脸色真那么难看吗?”
“皇上龙颜不怒而威,怎会难看。”苏培盛奉迎了一句后又道:“熹妃娘娘那么说,想来也是不愿见皇上太过操劳。”
胤禛不说话,身子的虚意还有对舒穆禄氏的欲望,始终让他觉得有些不对,想了想道:“明儿个让太医过来替朕诊脉。”
在苏培盛答应后,胤禛接过参汤慢慢喝着,略带着些苦味的参汤从喉咙滑落入腹中,待得一碗参汤喝完后,他忽地道:“舒穆禄氏还跪在外头吗?”
苏培盛正想着该怎么跟胤禛说,眼下见他问起,连忙道:“启禀皇上,娘子一直都跪着呢,任奴才怎么劝都不肯离去!”因为舒穆禄氏已经被夺了位份,不可再以贵人呼之。
见胤禛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他大着胆子道:“皇上,恕奴才多嘴说一句,娘子不吃不喝跪了一日一夜,又是日晒又是雨淋的,无非就是为了见皇上一面,皇上您何不了了她这个心愿?也算是尽了最后一点情份。”
胤禛冷冷扫了他一眼道:“何时你的差事里还包括教朕做事了?”
苏培盛连忙跪地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看着娘子可怜,犯错的毕竟是娘子家人,与娘子无尤,何况娘子这一回也算得上是大义灭亲了,若非娘子交出那十二万两银子,刑部也不能这么快就定了舒穆禄恭明的罪。”
苏培盛最后那句话触动了胤禛心底里的那根弦,令他沉默了下来,目光落在一旁的自鸣钟上,钟走动时发出的“嘀嗒”声完全被殿外瓢泼大雨所掩盖,听不到分毫,在长针走完一格时,胤禛终于开口道:“拿伞来。”
一听这话,苏培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取过一杯油纸伞恭敬地递给胤禛,后者接过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殿外,然后撑开伞穿过厚重的雨幕走到跪在阶下的两个身影前面。
舒穆禄氏早已被淋得浑身湿透,衣衫紧紧贴在身上,犹如从水里捞起来一般,虽然是夏夜,但如注的暴雨还是冻得她瑟瑟发抖,嘴唇发青,旁边的如柳亦是一般模样。
在舒穆禄氏被雨淋得近乎麻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