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明明从不曾见过,为何荣贵妃对她会有这么大的敌意,纵使是石尚书之故也不该这般明显才是。
“徐容远是你什么人?”静默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冷酷。
突兀地从荣贵妃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凌若心骤然一沉,这绝对不会是好事情,“徐家与奴婢的家是世交,所以奴婢与徐容远自幼相识。”在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眸逼视下,她不敢扯谎,
“仅是自幼相识那么简单吗?”荣贵妃冷笑,手微微一使劲,在那张脸上留下一道通红的印子,她恨,她恨不得现在就毁了这张脸。
“是。”凌若吃痛,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可是在这宫里,在这景仁宫,她又能逃去哪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生是死,由不得她选。
“还敢撒谎,看样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手指狠狠钳住凌若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来人,给本宫继续掌她的嘴,直到她说实话为止!”
“贵妃娘娘容禀,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绝不敢有半点隐瞒。”凌若赶紧辩解,唯恐迟上一星半点。
“钮祜禄凌若,你不必再死撑了。”许久未出声的宜妃抚一抚袖口以银线绣成的瑞锦纹起身淡淡道:“你与徐容远苟且之事本宫与贵妃娘娘都已知晓。你未经选秀便与他私定终身不说,还做出不轨的行为,其罪当诛!”
“我……奴婢没有!”凌若赶紧改口急切道:“是,奴婢与容远确实相识,但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绝对没有不轨之事,求两位娘娘明鉴。”
“那你就是承认与他有私情了?”荣贵妃面无表情地问,不待凌若回答又将目光转向宜妃,“秀女未经选秀与人私通行苟且之事,该如何定罪?”
“按大清律例,除秀女本人问斩之外,其本家亦要问罪,十四岁以上男丁充军,女子为奴。”宜妃口齿清晰,说的再清楚不过。
一听要连累家人,凌若更加慌张,连连磕头否认,只为求得宽恕。可她不懂,在荣贵妃与宜妃心中早已定下除她这心思,莫说她们不信,就是信又如何,被“莫须有”迫害的从来不止岳飞一人。
荣贵妃本欲剥夺她选秀的资格赶出宫去就算了,毕竟此事不宜声张且无实证,更忌讳传入康熙耳中。然宜妃的一句话提醒了她――纵使这次应付过去,那下次呢?三年之后她又可以选秀,到时该当如何?经此一事,凌若必然会记恨她们,不会再像现在这般毫无防备。
“那依妹妹的意思呢?”留凌若一人在正殿,荣贵妃与宜妃移步偏殿商议,如今她们已在一条船上,谁也脱不了干系。
宜妃抚一抚鬓间的宝蓝点翠珠花,阴恻恻道:“要妹妹说自是一不做二不休,就按大清律处置了她,只是不经内务府而已,不然留着她总是一桩祸事!”
“妹妹的意思是……”荣贵妃气息微微急促,她心里也动过这个念头,只是顾忌太多不敢真说出口。
外头不知何时起了风,呼呼作响,冰凉刺骨的风从朱红雕花窗扇缝隙间漏了进来,吹熄了本就有些摇曳的烛火,侧殿内一下子暗了下来,有无法言说的恐怖在殿中漫延,尽管宫人很快便重新燃起了烛火,依然令荣贵妃惊出一身冷汗,当即拒绝宜妃的提议。
“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宜妃冷笑。在宫里,身居高位的娘娘哪个手上没有几条命。
“总之不行,冒然死了一个秀女,本宫无法向皇上交待,万一追查下来,这个干系是否由宜妃你来担待?”说到最后一句,荣贵妃已是峥嵘毕露,语带风雷之声。
话已至此,多说无用。
宜妃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她本想借此事扳倒荣贵妃,一举两得,可惜荣贵妃不肯上这个当。
思忖片刻荣贵妃心中有了计较,再度来到正殿,凌若依旧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一见二人进来,连忙磕头呼冤,甚至愿意让宫中嬷嬷验身,以证自身清白。
凌若尽管足够聪明,但还是太单纯稚嫩了,她不懂,从踏入景仁宫的那一刻,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说什么都是徒劳。
荣贵妃冷冷看她一眼道:“依你之罪本当问斩,今本宫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就饶你一死。”凌若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听荣贵妃继续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选秀你自是不能参加了,不过本宫也不亏待你,将你赐给四阿哥为格格。”德妃与她素来不对盘,现在正好将这个麻烦推给她儿子。
这就是荣贵妃的狠辣之处,后宫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她虽不能杀凌若,却可以让她生不如死。
格格?凌若不敢置信地盯着满口慈悲的荣贵妃,眼中头一次出现怒意,她即使再傻再笨也该看出来荣、宜二妃完全是有意针对她。
在本朝,格格有两种意思,一种是被寻常百姓知晓的对于宗亲官家小姐的称呼,是一种敬称;另一种则是王府里没有名份的通房丫环,莫说不入宗谱玉碟,就是一声主子都当不起。
正经官宦人家出身的女子,尤其还是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