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里缠绕的杀意这就落了地。
他信步靠近,声音阴冷又潮湿,宛如毒蛇的信子掠过人的皮肤:“薛小姐,下辈子,记得学着识相一些。”
“小、小姐……”芙蓉颤抖着手,攥住薛彤月的衣裳,“他、他身上,是太子府的玉牌……”东宫翡翠玉牌,明黄的吊穗,就那么挂在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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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城出发时,卫轻乐领了皇帝拨给她的十万兵马。
等行至边境,十万人变成了十五万。
这多出来的五万人中,有卫轻乐收归的流民壮丁、有冲着卫家军和已故定北侯来投军的。
卫轻乐再将自己从前手下的一万精良悄然融了进去。
初至边关,卫轻乐组了几只轻骑,夜袭鞑虏营地,烧毁对方部分粮草后全身而退。又过两日,卫轻乐声东击西再次夜袭,将对方剩下的粮草投入河中,命人去下游捞了回来。
这些捞回来的粮草晒干以后,就成了支援边城难民,助他们重新安定的物资。
鞑虏一贯偷袭别人,如今冷不丁被卫轻乐成功偷袭了几次,顿时有些怒火中烧,派人前来下了战书,说要同卫轻乐“光明正大一战”。
卫轻乐接下了战书,商定好两日后便“光明正大一战”,客气送走对方来使。
然后,她转头点了六千兵马,分三路将对方营地包抄,当夜端了对方老巢,拿下敌方将领首级。
笑话,鞑虏偷袭何曾同他们商量好时间?对方既非君子,便不值得用君子之道待之。
丢掉的五座城池,就这么被卫轻乐拿回了第一城。
是夜,小定武侯赵谨念完功课,写完大字,听从于卫轻乐的命令,给他那位远在京城的“叔祖父”写信。
——卫轻乐太忙,没什么关键战报的时候,这个活就都落在赵谨头上了。
不到五岁的小侯爷规规矩矩落笔:‘谨恭请叔祖父万福金安。’
写好这行字,赵谨想起对方让唤他叔父的话,准备重新抽一张纸,却被卫轻乐按住:“划掉就行,节约纸张。”
她恶劣地想象了一下赵崇看见这个开头跳脚的样子。
小孩于是听话地划掉那行字,在底下继续:
‘恭请叔父万福金安。
廿一日接叔父信一封,母亲已阅。鞑虏今日下战书,母亲迎战。惊鸿城已收复……’
小孩骨头软,握笔时比划尚还不稳,许多太复杂的字还不会写,卫轻乐便把问号教给他,让他不会写的字全画上这个符号。
于是等信快马加鞭送到靖王手里,迫不及待的靖王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家书”:
‘恭?叔父万福金安。
廿一日接叔父信一封,母亲已???今日下战书,母亲迎战。惊?城已收?……’
靖王:……
反复翻看确认信里确实没有再夹带其他内容后,靖王先是给赵谨回了一封信:‘乖。’
接着又不甘心地给卫轻乐去信一封:‘有时间的话,你亲自给我写写信也好啊。这崽写的什么乱码,看得我眼瞎。’
卫轻乐收到信时乐不可支,赵谨侧头看她,若有所思。
“盯着我想什么呢?”卫轻乐揉了揉赵谨乌黑的发顶。
这个疑惑藏在赵谨心中许久了,此前不敢问。如今卫轻乐将他带在身边,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赵谨感受到卫轻乐对他的用心,胆子也逐渐大了一些。
于是他小声问:“母亲和叔父,似乎关系很好?”
“你就是想问这个?”卫轻乐笑着把他抱来自己膝上,下巴轻轻放在小孩头顶,蹭了蹭:“这问题你想了多久?以后想问就问,别憋着。”
边关条件有限,卫轻乐没再用那些昂贵熏香,只有非常干净清爽的皂角味道,将小孩从头到脚的包裹。
这个怀抱不像那些侍女那么软,不像嬷嬷那么小心,为了随时上马,卫轻乐身上轻甲未卸,甚至还有些硌人。
但这个怀抱,就是小孩心目中母亲的怀抱。
小孩慢慢眨眨眼,耳廓和脸颊一起红了起来。
“人和人的关系是很复杂的。”卫轻乐蹭着小孩柔软的发顶,耐心向他解释,“看起来和睦的,不一定情比金坚;看起来水火不容的,也不一定是真敌人。日后你要学会自己分辨。”
赵谨顶着通红的脸蛋乖巧点头:“孩儿知道了。”
抽空教了会儿小孩,卫轻乐出去巡了一圈,回来终于提笔亲自给赵崇写回信。忙完这些,她才拿出太子寄来的信。
这位的信可就没靖王那么纯粹了。
前头洋洋洒洒回忆好几行往事,又将过往情义拉出来溜了一圈,末了才从字里行间透露出点心思:军中事宜,若是举棋不定,也可说与孤听。
落款是格外肉麻的“思卿”。
——在卫轻乐出征一个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