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果然忘了生气,关切地抱起她:“都吃了什么?”
云窈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讨好地吻了一下,带着几分意犹未尽道:“我已经一整日不曾和我的钦钦如此如此了,甚是想念。”
轻软的语调宛若一阵极尽缠绵的风,窜入他心底,吹散了一腔怒气。
顾钦舒展开眉头,忽然问道:“窈窈,你究竟是何人?”
并非逼问,眸中也不见探究之色,而是想一点一点融进她的世界。
云窈沉吟几息,犹豫着是否要将实情全部拖出。
她无疑是信任顾钦的,甚至难以想象,两人大动干戈的样子。可他的记忆,以及对仙族没来由的仇视,都让云窈惴惴不安。
最终她还是窝进顾钦怀中,语带委屈道:“等到了妖都,我再从头到尾讲给你听。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顾钦没有强求,抱着她上了城中最高的阁楼。
俯瞰之下,长街两侧的灯笼宛若游龙,万家灯火则像是星星点点的小鱼。虽不及天河绚丽,却别有一番暖意。
是下界才有的,人间烟火气。
云窈依偎在他肩头,随口问道:“若是回了妖都,发现你已成过婚,我该如何是好。”
“……”顾钦闷声应她,“我亦想知道,同你定下喜袍的究竟是何人。”
经他一提,云窈涌上来些许记忆:“你不是说,我醉酒后一直在唤阿诤?若真有这号人,兴许是前世的记忆。那要是再醉上一回,指不定能探出些新的东西。”
顾钦语滞,无奈道:“倒也不急。”
他可不想再应付一回醉鬼,最终要入冷溪祛热火的还是他。
这时通灵石响了响,竟是有阵子没联系的帝君。他问:何时归。
云窈斟酌道: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一年半载,帝君可是有事要吩咐?
灵文:无事不能与你说话?
云窈摸不准如何答话,干脆唤起讼雀:“你可知……扶渊的酒友是怎么一回事。”
听她变换称呼,讼雀也跟着含糊道:“说来话长,不过我正有事找你。”
云窈依言拉着顾钦去了琉璃街,却见讼雀与苏侑坐在简陋茶棚里。贵公子姿态略显拘谨,许是不曾光顾过此种地方。
“窈……要喝点什么。”讼雀转头向苏侑介绍,“另一位,便是阿芸的夫君。”
乍看清顾钦的相貌,苏侑倒吸了一口气,他摇头晃脑地感慨:“本以为在下已是繁安城绝色,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云窈被逗笑,回望一眼顾钦:“无碍,我夫君不是繁安人,你仍是此间一绝。”
一番打趣,无形中拉近了几人的距离。
讼雀凑过去同云窈耳语道:“你不是想去妖都?我听这小子说了中晋国百年来记载的奇异事件,道是八年前,皇宫中似出现过妖都界碑,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
“隔日,皇帝便白了头。”
云窈未料到两件事竟能有关联,登时讶异极了。
若中晋皇帝果真去过妖都,她便能从记忆幻影中寻到传送符文,可谓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们看向试图同顾钦搭话的苏侑,和善地问:“不知能否带我们进一趟皇宫?”
苏侑:?
最后还是云窈搬出重霄宗修士的身份,将北月国宫变内情绘声绘色地讲与苏侑。
中晋也听过关于赵奕的传闻,是以颇为忌惮。探子报来的内容非但与云窈所说一致,反倒不及她翔实。
苏侑这一日大骇的次数多了,竟莫名镇定下来,他点点头,道:“今日怕是已经落了锁,等明日,明日在下带诸位进宫。”
云窈不喜背负人情债,便提议:“你不是想知道老侯爷为何定下‘不得为官’的家训?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帮你去问问。”
“怎、怎么问?”
云窈挠挠顾钦的手心,他不情不愿地转头看向苏侑,沉声问:“你父亲姓甚名谁。”
不知为何,苏侑意识仍在,却好似被束缚进一张柔软的巨网。有道不清的力量在操纵着他的身子,如实答道:“苏文远。”
顾钦撤去仙力,苏侑重新掌控了身子,怔忡半晌才挤出一个字:“好。”
讼雀稀奇地拉过云窈:“你们家的什么来头,为何我感应到了仙力。”
“说来话长。”云窈也不想隐瞒,“他失忆了,此番去妖都正是为了这事。”
“难怪。”
苏侑过去不信鬼神,今夜见了三位“修士”,心境前所未有的开阔。原来,于自己而言偌大的繁安,与他人而言,不过一隅。
这一瞬,有新的嫩芽在心底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