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气久违的放了晴,和煦秋阳穿梭于枝桠间,落下一地跳动的光点。
云窈照例去送食盒,见蓝桉立在院中,双目微阖,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她来,蓝桉一改往日的仇视,竟噙着笑主动示好。云窈戒备地睨他两眼,心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云窈放下碗筷,蓝桉假咳两声,略带生硬地问:“茗烟姑娘,你可有莲舟的消息?”
原来是为了莲舟。
云窈轻笑一声,不含嘲弄,却带着点揶揄和促狭。蓝桉登时闹了个脸红脖子粗,尴尬地偏过头去。
“你先给我说说,你和那莲舟到底怎么回事。”
蓝桉正等她问,如此一来,兴许能传入柳茗香耳中。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修行之人若能感存善念,或许能放他归去。
于是他邀云窈入座,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原来蓝桉出自狐族旁支,是以妖力低微。前年被外出夜猎的丹心派弟子所擒,欲将他溺死于水中。
是莲舟及时出现,认出小狐狸非但不是寻常走兽,反而已能化形,这才力排众议将他放了。
蓝桉腿伤未愈,便扮作灵兽跟随莲舟。
彼时,丹心派籍籍无名,莫说弟子凋零,便是维持生计都难。他时常见莲舟垂泪自怜,于是主动道,若有能用上他的地方,尽管开口。
不成想,莲舟竟寻来一本古籍,上头记载了将狐妖血炼化成魅香的法子。寻常人用了,平添几分风姿。
是以丹心派明面上捉鬼除祟,实则向贵族内宅兜售魅香。
取血也从五日一次,渐渐变为一日一次。
除去身子有些乏力,倒也没觉出什么不同。加之蓝桉并非大妖,好不容易有了用武之地,便欢欢喜喜地等着被采血。
莲舟又是性子温柔,如长姐一般对他百般照拂,日子久了,两人渐渐生出情意。
然而好景不长,狐妖血虽助丹心派收获不少门徒,莲舟的身子却日渐虚弱。她道,镇门之宝乃一本奇书,书上说——
若能易丹,可换一世无虞。
待蓝桉说到此处,云窈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这话你也信?”
“本也是不信的......”他微微弓起背,虚声辩驳道,“可我如今不也活蹦乱跳的。”
那是因为,柳茗香在为你续命。
这话云窈却不能说。
只因师姐交待,世间唯有情债难偿,与其让蓝桉在悔恨中度过一生,倒不如懵懵懂懂,健康平安地过一生。
如此一来,救人方有了意义。
云窈唉声叹气一番,旁敲侧击地说:“你可试过,不带成见地去看待问心宗的人?”
“成日任劳任怨给你送饭的我。”她指了指自己,“用灵器替你锁住妖气的柳茗香,还有整个宗门上下,虽是修士,却无一人对一个狐妖露出嫌恶。”
闻言,蓝桉神色几番变换,终是垂下眼睑陷入沉思。
自那日起,他不再闹着绝食。云窈偶尔路过小院,还能得见他同柳茗香言笑晏晏。
云窈知晓,事情断不会如此简单,却也只能静静等待。
只这两日顾钦行踪飘忽不定,偶尔外出,偶尔进入玉符中修炼。虽说平日里话也不多,云窈却也渐渐习惯他的存在。
如今少了伴儿,于是退而求其次,与阿凌玩闹在一块。
直至某日深夜,贴在蓝桉屋外的符纸传来动静。云窈寻了处高地看戏,果真见蓝桉身着玄色劲装,蹑手蹑脚地往山下走去。
他手持玉牌,守门弟子查验一番便也放了行。
蓝桉大松一口气,转头却见柳茗香从天而降,白袍之下寒气阵阵,一贯沉静的眸子中闪烁着失望。
柳茗香早已察觉,心中仍存了些许希冀,这才隐忍不发。她天真的以为,相处过后,蓝桉能知晓自己并无害人之心。
此刻亲眼所见,才知这几日的温顺,不过是假象。
蓝桉眼中扫过一丝愧疚,上前道:“我……”
话音未落,柳茗香将他收入擒妖壶之中。
好在今夜提前打点过,是以不曾惊动太多人。待回了小院,柳茗香才将他放出,又在腕间束上缚妖绳。
蓝桉动弹不得,红着眼骂道:“别假惺惺了,你们问心宗没有一个好东西。丹心派不过是想分一杯羹,至于下屠杀令吗?你们这是、这是有违天道。”
云窈正隐于房梁上,闻言,诧异地看了柳茗香一眼。
师姐不像是赶尽杀绝的人,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只见柳茗香掏出一张仙盟通缉令,道:“丹心派炼化狐血,假借仙门之名私贩妖族,恰被仙盟盟主的长子撞见。仙门向来没有屠杀之令,怕是告知你消息的人有心添油加醋罢。”
原来,宋长湄去小渔村,乃是奉命暗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