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轻易就能撕碎并被废弃的存在,和她今夜所见,实在是极为不相称。她没有听错的话,还有孩子们的叫喊声。
窟卢塔族固然以其火红眼出名,学者们却偏偏避开可能是最终导致他们毁灭的原因,而将这双眼睛作为总体中的一部分,尽量以寻常的态度对待。
男人说,他为了宝物登船,而窟卢塔族的眼睛,正是这世上稀世珍宝。一旦情绪激动,就会比红宝石还要耀眼的双眸,是每一个收藏家都希望获得的,就像是鲸鱼的骨架,它们的死给人带去乐趣。男人和他的同伴,纵使有血海深仇,也定没有将窟卢塔族的成员当成人看。
阿莱塔闭上发干的眼睛,不知他是否还在后面看她。这正是奇怪的地方,她竟然能安心睡下,就像是知道男人不会伤害她。或许,是因为他需要她许下三个愿望吧,这样他才能获得自由。但是谁说得准呢,说不定她也会将他永远囚禁。他肯定是知道这一点的,明知道这点,却还带她去看那残忍的场面,故意让她将他当成恶人?
越想越不明白,阿莱塔的确是睡去了,梦里她好似也参与了那行屠杀,她的沉默与几近冷漠的克制,令她成为了帮凶。她听见自己在大声叫喊,泪水怎样都流不完。然后她睁开了眼睛,灯光明亮。
不管是在梦里梦外,她甚至不敢靠近,去看一眼她研究者的对象,拥有怎样的容貌。
她躺了好一会儿才起床,走出帐篷,外面依旧是夜晚。以为自己睡了一天一夜,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在风的沙沙声中,男人从森林里走出来。
“还有两个愿望。”他说。
阿莱塔也被困在这里了,除非她立刻许下两个愿。她开始胡乱地说,男人全都推翻,像是知道这都不是她所期望的。
这都是什么事,为什么会到她身上来。阿莱塔在帐篷里踱步,正像是掉入陷阱的人。
相较她的不安,男人像是在这儿关太久,已经适应了。
“你真的在这儿呆了两千年?”阿莱塔问。
“你的时间准确的话。”
“不难过吗?不窒息吗?不想出去吗?”
“不,不,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男人说,“在见到你前我不确定,现在我知道,我想要离开。”
“为什么是我?”阿莱塔又问。
男人微笑:“你的血落进了这片土地。”
“两千年,难道只有我一个?”
“或许。我不知道。”
阿莱塔坐回桌边,又起身往外走。
“没用的。”男人完全将她看透:“你可以一试,但永远无法走出这片森林。”
阿莱塔不想做没有意义的田野调查,她今天不是身体疲劳,而是心累。
“你不想知道吗?”男人说:“之后的发展。我可以带你去看。”
阿莱塔并不想知道。
“不,”她说,“这回我不看了,但你可以说说。”
男人耸了下肩,不知何时坐在了阿莱塔的床上。他的双腿随意交叠着,手落在身前,往后靠了靠脑袋。
温柔的夜晚,街头各处灯光互相照映,染得一整条街道都是每秒的昏沉。有些人享受着夜晚,也有人心中只有挣扎与痛苦。
“我和我的同伴在友客鑫,有一个使用锁链的人杀死了我的同伴,我已经找到了他的所在地,挟持了他的同伴,在等待,正在等待他的出现。”
“我知道友客鑫,”阿莱塔晃了下脑袋,“在一大片沙漠的附近,赌徒与投机者的城市。”
酒店大厅里的客人不多,但大门处也有进出,并没停下。
“加在我同伴身上的赏金高昂,他可以去领取,我就能找到同伴的所在地,但他并没张扬。我猜想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我不知道,我要找的人已经在酒店,在我视线范围内。我当时却没能发现。你觉得,是为什么?”
他忽然抛给她一个问题,阿莱塔不得不转动脑袋。
“他乔装打扮了?”她随口一说。
“了不起。”男人说。
阿莱塔完全不认为这值得夸奖,可他竟像是出于真心这么说的,像是在哄无知的孩子。
酒店里忽然响起了一声“喂”,声音大到吸引了阿莱塔的注意,是来自坐在正中成套沙发里的人。
“他是锁链手的同伴。”男人说:“在这通电话中,他透露一个时间信息,被我们抓住的两人听到了。他们利用了黑暗,将我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