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关上,走到书案边,从画缸中抽出逢月亲笔画的房子图样,中间被他泼的墨迹斑斑,唯有边角处,树下坠着的秋千和荷塘还清晰可见。
荷塘苏府东院也有,只是小了些,结构普通位置也偏,逢月平时不怎么过去,需得好好想想如何改进,过两日再找工匠来重新修整一番。秋千,苏景玉嘴角浅浅上扬,这个就太容易了。
顺子在门外等了一早上也不见苏景玉出来,又不敢进去打扰,直到看见逢月出门才肆无忌惮地开始凿门:
“世子啊,您快点,再不走来不及了,您说您好不容易才看诊一次,多少病人等着盼着您呢,世子?”
房里没人应,顺子干脆推门进去,见苏景玉正盯着书案上那张像是擦了砚台一样的画纸瞧,凑上前跟着看了看,摸着脑后嬉笑道:“这画的还不如我呢!”
苏景玉唇角垂下,冷眼扫向他,吓得他慌忙闭嘴,随即又赞同地笑了笑,吩咐道:“去找崔东家帮忙做个秋千,明日就要。”
顺子知道他要的急,担心一会儿去泰安堂见不到崔荣锦,误了时辰,脆生生地开口答应,打算先行一步去崔宅找他。崔家多的是这些奇技淫巧的物件,实在不行搬回来一个先应应急。
“等等!”顺子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出了门,又被苏景玉急促地叫住,伸头回来等着他的吩咐,“告诉崔东家,我要的是普通的秋千,放在院子里那种。”
马车自苏府大门驶出,抄近道向西郊一路狂奔。
逢月起的早些,刚出门就昏昏欲睡,靠在周妈身上美美地补了一觉,再醒来时神清气爽。
拉开帘幔向外望,已经出了闹市区,路两旁均是空旷的原野,静逸清新,仿佛与世隔绝。
解开红丝线,把图样放在膝上小心地旋开,看着图上的房屋、绿树、荷塘,想象着将来建成之后的样子。
周妈眉目低垂,欲言又止。
她本想着逢月要与苏景玉和离,回庄子里建房子都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当真把图样都备好了。
再加上昨日见到祁沐恩,看出他是喜欢逢月的,也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不由得为逢月和苏景玉之间的感情担忧。
布满皱纹的手轻轻覆在画上,扯出个笑容:“姑娘……”
“周妈,这幅是苏景玉画的。”
逢月还以为周妈要夸她画的好,笑着打断,声音羞涩低柔,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仰慕。
周妈看着她提起苏景玉时娇羞的模样,心安了些,慈眉善目的脸上皱纹叠起,笑道:“姑爷画的真好!”
窗外青山沃野,炊烟阵阵,时而可见村边路亭里,农夫们三五成群地歇脚聊天。
马车又向前行驶了一刻钟,两旁麦浪滚滚,一片金黄。
前方空旷之地有一座小院子,简单质朴,远远便可听见鸡鸣犬吠之声,孩童在路上追逐玩闹,比苏府更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马车在院子门前停下,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健硕的老汉迎出门来。
“周叔”,逢月亲切地唤着,朝他身后看了看,“周勇哥和嫂子出去了?”
周叔笑着回,“是啊,一大早就忙活去了。”
正说着,逢月被两个小孩子嬉笑着推进屋里。
周妈专门为她布置了一间房,供她每年回来住上几日,比别处精致得多。
桌子擦的光可鉴人,上面摆着个青色的大肚细嘴花瓶,里面插着周叔刚摘的各色野花,又把井水里镇着的樱桃取来给她吃。
樱桃又红又大,冰冰凉凉的,味道很是甜美。
“周叔,建房子的位置选好了吗?木料备下了?”逢月吃的腮帮鼓鼓的,水润的唇瓣如同手中沁着水的樱桃,娇艳欲滴。
周叔一脸懵地看向周妈,见她一脸拘谨,猜到几分,忙帮她打了个圆场:“噢,位置选好了,姑娘先歇歇,等用完午膳随我去看看中意不。”
逢月点头,将图样递给周叔,“你看看这样的房子明年春天能建好吗?”
周叔双手在前襟上蹭了蹭,小心地接过图样细看,不顾周妈对他使眼色,憨厚地回道:“这房子不算大,年底就能盖的差不多了。”
“多谢周叔”,逢月低头吐了颗樱桃籽,叮嘱道:“周叔不妨多请几个工匠来,从账上支银子就行了,你年纪大了,可别累着了。”
周叔眼中尽是暖意,扯着满脸的褶子笑着应下。
周妈知道逢月喜欢吃鱼,坐在厨房的脚凳上刮着鱼鳞,周叔撸起袖子帮着添柴烧锅,黝黑的手臂碰了碰周妈,“姑娘说要建房子是咋回事?”
周妈将逢月打算与苏景玉和离的事说给他听,又道:“老头子,你说咱要不要再劝劝姑娘,房子先不建?”
周叔想都没想,抓起一把干柴添进灶火中,“要我说姑娘让建就建,姑爷要是疼她,将来小两口回来也有个住处,要是对她不好就回来,有咱俩在,啥也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