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苏的助手是一个名叫白降的年轻人。
白降早上来上班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看见往日滴酒不沾的岛主芫苏坐在办公桌前,手边放了一个玻璃杯,浅酌了一口杯中的清酒,他长得好,就连啜饮的动作都格外赏心悦目。
“岛主阁下。”白降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芫苏视线抬起来,把酒杯平放在桌面上:“清酒味道还不错。”
白降觉得他有哪里不一样了。
议政员和民众只知道岛主谨慎而对自己严苛,连清酒都不沾。但白降作为岛主信任的助手,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不喝酒。他说过,喝酒会让他想起一些事情来。
白降很早就开始怀疑岛主心里有爱而不得的人,他说了不喝酒的理由后,白降更加确定:岛主说的“会想起一些事情”,恐怕是会想起那个暗恋的人,而这些记忆让他感到痛苦。
“这是这几天积压的文件,分别拿去给相关的人吧。”芫苏把堆放在手边的文件递给白降。
其实不用这么急的。白降默默在心里想,一边把文件接了过来。
白降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转头看到芫苏站在窗边,小口地抿着酒杯中的金色清酒。
白降愣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岛主遭遇意外失忆后,就开始毫不在意地喝酒,甚至大早上开始享受美酒,看来他可能是真的把那位爱而不得的人忘了。
——不知道对他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芫苏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助手在脑补什么,他处理完事情,穿过前厅走到楼梯口,从信箱里取出今天的报纸。
“岛主大人,原来您还没拿报纸啊。”一个人走过来打招呼道。
芫苏手指收了收,不动声色地把那卷报纸收好,定睛看了看那个人,根据他复习的内容,这位应该是议政员巴弗。
他淡淡地笑了笑:“我今天来得早,刚到的时候投递报纸的人还没来得及送来。”
那个叫巴弗的议政员没有察觉到岛主任何的异样,看向他包扎着的手臂:“岛主的手臂恢复得怎么样?”
“好多了。”他回答道。
离开楼梯口,芫苏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展开那份报纸。
侧边的“异闻”一栏里今天写着:[七天前,有人称他见到了洛缪王的踪影,牵着一只白色驯鹿。]
芫苏目光扫过侧边栏,读取信息后发现自己并不记得这部分的内容,站起身去书架上翻到了《历史人物词典》。
洛缪王,历史上的英雄王,杀伐果断,卒年不详,至今未找到他所在的墓地,民间传说中他被诅咒而成为玻璃柱。
芫苏合上词典。
奇怪的是,他隐隐约约记得起来历史和所学的知识,却对这个重要的历史人物一点印象都没有。
下午,岛政大楼来了一个客人。
来人因为年少时在脸上留下过伤疤所以戴着半边面具,走进岛主办公室。
“乌霖。”芫苏思考了一下。
他在笔记里见过关于这个女铸剑师的描述,但他还不清楚自己和她之前有什么联系,助手并没有将这个事项告诉他。
乌霖从衣服上捻起一个线头来:“芫苏,这小玩意还给你吧。”
那只线头般的小虫展开翅膀,四翼轻而薄,闪烁着斑斓艳丽的光芒。
芫苏认出了那是一只当世已经罕见的长生种游历蜻蛉。他一下子联想到地窖里其中一只木箱子里的不同土壤,看来这只游历蜻蛉是他养着的。
他能把游历蜻蛉交给铸剑师乌霖,说明他可能是信任她的。
“我和它很合得来,我找土壤,它也找土壤。下次我出行的时候再带上它就好了。”乌霖看了一眼他的手臂:“听说你出了点意外。”
“没什么大事。”他说。
乌霖走后,芫苏才和那只游历蜻蛉开始交谈。
芫苏:【你的旅途怎么样?】
游历蜻蛉大吃一惊:【芫苏!你失忆了吗?!】
芫苏在人面前一丝破绽都没有,在虫子面前却立刻露出马脚,他掩饰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奈:【你怎么知道?】
游历蜻蛉:【没有,你向来会叫我一声粘粘虫再对我说话。】
游历蜻蛉补充一句:【没有,我向来不会用那种大惊小怪的语气说话的,只有蓝鹟才会这么说话,你却不感觉奇怪,真让虫感到怀疑。】
芫苏想起了地窖里另一只木箱中的鸟玩具:【蓝鹟?】
游历蜻蛉:【人们总是不愿提起这件事,其实蓝鹟早已在八十四年前离开世界了。】
芫苏脸上的表情黯淡下来:【原来如此,可我还保存着那只鸟的玩具。】
昔日的玩伴因为寿命早早离开,只要能吃到不同土壤就能活下去的长生种游历蜻蛉说到这里也未免有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