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一鹤自从收到既醉的消息, 就在峨眉坐立难安,他到底也是上了七十岁的老人了, 遇事也能很快冷静下来, 虽然很想杀到万梅山庄弄死西门吹雪了事,但老人还是按捺住了怒火。
西门吹雪毕竟是徒儿的丈夫,她孩子的亲父,做师父的可以为她撑腰, 为她教训丈夫, 但不能杀了西门吹雪, 否则这孩子长大了要如何自处?
第二个考虑也很现实, 以独孤一鹤的实力, 杀西门吹雪足够了, 可西门吹雪的那个父亲却不是一般高手,独孤一鹤并没有信心能连战父子两人,如今徒弟们都还小,他要是倒了,难道让这些小的再一个个去送死吗?
两重考量之下,独孤一鹤放下擦了很久的刀和剑, 听到门外熟悉的脚步声, 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见小徒弟身后还跟了一个人,脚步声几不可闻, 气息绵长有力, 显然不是观里几个徒弟的。独孤一鹤的感知力随着年龄逐渐下降了一些, 第一反应是徒弟把西门吹雪带回来了, 慢了一拍才注意到这人的气息和西门吹雪的不同。
虽然做好了准备, 但猝不及防看到姿态鲜活的小徒儿拉着一个陌生白衣剑客的手进门, 还是把独孤一鹤吓了一跳。
按照老人家的观念,徒儿是好的,被男人抛弃了是那个男人不好,过个一年半载改嫁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这不代表老人家能够接受回程短短几个月,又给他带回来一个啊!
既醉一点也不像个怨妇,她的头发梳得俏皮可爱,戴着蝴蝶的簪子,穿着一身漂亮的裙裳,拉着叶孤城的手,像是一对如胶似漆的璧人,要不是独孤一鹤还记得徒儿当初是跟西门吹雪成的亲,几乎都要以为是徒儿带着丈夫回门了。
既醉一进门就拉着叶孤城向里走了好几步,一直把人带到独孤一鹤面前,才松开他的手,跑到自家师父面前,呱唧呱唧地把这一路的事情简单地说了,又美滋滋地道:“师父,咱们把后山清理清理,多搭几个棚子,然后广发招亲帖,时间就定在五月好了,三个月的时间也够人来齐了,我要比武招亲,叶城主说他也会参加的!”
独孤一鹤被这接连的消息给惊得良久都没开口,但看着小徒儿气色极佳的脸蛋,又看了看立在不远处的叶孤城,心里骤然产生一个念头。
真的是西门吹雪抛弃了自家徒弟吗?他怎么有种徒弟带着野男人一口气私奔回娘家的感觉?
老人家看向叶孤城,锐利的眼神如同鹰隼,“南海白云城主?”
叶孤城极少出南海,但战绩惊人,去年剿灭红鞋子组织,今年捕获绣花大盗金九龄,名气逐渐在中原武林传扬开来,人称“天外飞仙”,只有取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外号,叶孤城一袭白衣立在那里,实在不似人间剑客。
叶孤城虽然孤傲,但上头也有过长辈,接人待物礼节俱全,面对一个剑道前辈,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态度非常客气尊重,“在下叶孤城。”
独孤一鹤拧着眉头,倘若没有见过西门吹雪之前,徒儿带回来的就是叶孤城,他大约是看不上的,卖相虽然不错,但太冷太傲,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不是过日子的人。而且叶孤城年纪也不小,三十岁的人了,徒儿今年才十七,要不是那该死的西门吹雪耽误了她,可还有得挑。
独孤一鹤又问了些父母可在,有无兄弟之类的话,叶孤城都一一答了,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反倒是既醉不大耐烦了,拉了拉独孤一鹤的袖子。
“师父你问得太多啦,不要把人吓跑了,我都看中了呀!要是跑了,那我可没有地方去哭了。”
叶孤城顿了顿,目光落在既醉身上,不明白自己听到“看中了呀”四个字时,心头的那一跳是因为什么。
独孤一鹤自然不是和陌生剑客闲话家常的人,他问得详细,是在观察叶孤城的态度,见他始终都是那副尊重长辈的样子,有些舒心,听到小徒弟当着人的面又说些胡话,刚刚的舒心又成了操心。
上赶着不是买卖,你越看中他,就越是要不理他,哪有这么直白的。
独孤一鹤假装没听到既醉的话,对叶孤城道:“比武招亲的事是她小孩子胡闹,办了也没什么人会来,叶城主不必放在心上,多亏城主这一路护送我这不省心的徒儿,不妨在山上多住一段时日……”
既醉连忙拉扯独孤一鹤,“师父我不!比武招亲一定要办,还要大办,不可能没人来!”
独孤一鹤到底是老年人的想法,他觉得既然看中了叶孤城,好好考察一番决定婚嫁就可以了,何必要搞一些花哨排场,真要没人来不过尴尬一下子,最怕的就是再来一堆人,本就是二嫁了,让人家叶孤城心里有了想法,吃亏的还是自家徒弟。
叶孤城看着既醉着急的样子,忽然开口道:“一场场比武招亲难免鱼龙混杂,而且秀青姑娘已经属意孤城,未免有人不服,独孤掌门若不介意,孤城想在山顶设一座招亲擂,守擂三月,静候挑战。”
既醉的眼睛亮亮的,又拉了拉独孤一鹤的袖子,“师父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