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三大悲: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
这三点,窦漪房几乎全都占据了,尤其是最后一项老年丧子,她不单单是丧了一个,而是三个亲生孩子如今全都没有了。消息传到长乐宫,没有任何意外,老太太惨叫一声后,当即昏死过去,并且十分不幸的因为剧烈的强刺激,从而引发了中风之症。麻痹,让她面目瘫痪,嘴歪眼斜,几乎不能说出任何话来。
众所周知当今的皇帝陛下是位十分“至孝”之人,亲奶奶都这样了,他自然是心如刀割,悲痛万分的。
“皇祖母放心,朕一定给您一个交代!”刘彻跪在榻前握着老太太如鸡皮般干瘦的双手信誓旦旦的如此说道。
然而,廷尉府去了人,内廷司去了人,太医院去了人,结果事实证明,馆陶公主就是突发疾病而亡,没有外伤,没有下毒,就是病死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皇后陈阿娇披头散发,神色狂乱,显然不能接受这一结果:“阿娘白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到了晚间就死了,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她是被人害死的!对!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负责禀告汇总的杨传福低眉顺眼地说道:“廷尉府派了最好的仵作去给公主验尸,发现殿下身上的皮肤有多处红疹,与太医讨论后,得出的结论是死于风疹之症。”
简单点来说就是:公主那天喝了不少酒,风一吹,邪气入了体,她不知道并且还与人行房,导致身体更是虚耗,结果半夜风疾爆发,她就一命呜呼了!
这玩意听起来是挺玄乎。
但却也是廷尉府和太医院共同做出的结论。
陈阿娇听了这话立刻瘫倒在地,伤心大哭起来,那哭声极大,堪称撕心裂肺。刘彻站在那里,微微扫了她一眼,没去扶,只长叹一声道:“姑姑乃天家骨血,又是朕的至亲长辈,她的后事定要好生操办。”
果然,馆陶公主的死后哀荣及其盛大。
刘彻为此不但宣布罢朝一日,且还大肆封赏了馆陶公主的儿子,让其一跃成为了列侯。除此之外,还给了她奢重无度,位比亲王的丧礼,并准其葬入霸陵之中。
馆陶长公主死的突然,但死了总归是死了,最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半死不活的人。
皇后陈阿娇因母亡故,悲痛欲绝,如今连自己都顾不过了就别说顾及别人了。卫子夫身怀有孕,自然也不能操劳,所以这种时刻,陆柔十分懂事的站了出来,面对着曾经想要至自己于死地的老太太,她居然表现出了一副十分恭敬孝顺的姿态,每日清晨天还不亮,她就会出现在长乐宫中,并且一呆就是整整一天,这一天里她会服侍老太太,穿衣,洗漱,喂药,按摩,闲暇时还会弹些舒缓神经的曲子,或是读一些黄老之经给太皇太后听。
如此这般,一服侍就是整整三月有余。
别人且不说,反正太皇太后身边的云竹姑姑是被深深感动了。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看到了陆柔的用心,又或者干脆是人老太太实打实的命硬,当然也有可能是太医院金针的妙手回春,总而言之,太皇太后的病情在第三个月的时候开始有了好转,虽然依旧不能言语,但是眼睛不斜了,思维看上去也变得清晰流畅起来。
“这是我宫里今年新腌制的桃脯,很甜的,太皇太后每日服药后尝一个,还是能缓缓嘴巴里的苦涩。”
“是!奴婢记下了。多谢夫人。”竹云姑姑满是感激的看着面前的陆柔。
三个月的时间,太皇太后的身体是开始好转了,但是这位柔夫人看起来却是越加苍白憔悴了。本来就是娇娇小小的一个,如今看着更像是只是孱弱的小猫咪了。
“太皇太后的身体如今已有大好的趋势。夫人不必每日都过来服侍,还是好生休息一下吧。”
陆柔闻言腼腆的应了下,同时她还十分诚恳地表示自己其实没有做什么,太皇太后能康复的这么顺利,都是竹云姑姑你还有长乐宫的奴才们尽心侍奉的关系。好话人人都爱听,果然,竹云姑姑看起来越加的笑容满面了。陆柔离开了这里,竹云姑姑端着陶瓷罐子回到了寝殿内。床榻上的太皇太后用力转动两下眼球,竹云见状立刻走过来将老太太扶了起来。
“啊啊啊……”太皇太后的嘴巴动了动,发出咿咿啊啊的声音。
竹云似乎十分能够理解对方声音里的含义,只见其立刻点了点头,微笑说道:“奴婢知道,太后是心疼柔夫人了,已经告诉她明天不用再来了。”
俗话说得好,人心都是肉长的,陆柔衣不解带,汤药亲尝的伺候了自己三个多月,任是铁石心肠如太皇太后都忍不住动容起来,而与她相比,其他人可就……“皇后只匆匆来看过两次。太后倒是常来,可每一次也不过是略坐了坐。如今您病了,六宫便以她为尊,可谓是大权独揽,得意的不得了呐!”
太后太后闻言咿咿吖吖地又叫了几句。那样子似乎在说,哀家还没死呢,凭她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