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到家了。”一路上孟令姜都不开口说话,到了孟府门前,她还没有收住脚步的意思,云华抬头指了指朱红的大门上方悬挂着的“靖平”两个漆黑的大字。
孟令姜一顿,如提线木偶般进了门,迎面撞见衣摆款款的孟老夫人,她淡淡一礼道:“祖母。”
孟老夫人身后跟着孟令云,她今日穿着朱红色襦裙,发髻间簪一支步摇,娉娉袅袅,气色是孟令姜从未见过的好。
就在刚才,齐王韦承显亲自来了一趟孟府,行了纳吉之礼,孟令云嫁进齐王府的事,稳了。
孟令姜扫了眼孟令云脸上的得色,眼眸无波无澜。
孟老夫人六十多岁,清瘦,脸上薄薄的肌肤紧紧地绷在两颊,看人的时候眼瞪着:“七娘这是上哪儿去了?”
孟令姜不紧不慢地道:“祖母找我有事吗?”
孟老夫人说道:“七娘过跟我来。”
她不叫人跟着,孟令姜点头让婢女先回去,自个儿跟着老夫人走过去。
“七娘,”孟老夫人拿出一张礼单给孟令姜过目:“这是齐王府打算给八娘的聘礼,你瞧瞧。”
孟令姜扫了一眼:“符合齐王府的身份。”
孟老夫人苦着一张脸说道:“齐王府给这样的聘礼,孟家就得回差不多的,这十里红妆只怕很难置办好啊。”
“我记得你父亲从前给你攒了不少……四娘手里虽然银资颇丰,但她总归是贺兰家的儿媳妇,眼瞧着贺兰家马上要来了,我不能让四娘出……”
孟令姜的心一下子凉飕飕的:“……”
孟老夫人又是给她看礼单又是跟她诉苦的,竟然是……要让她帮着出银子给孟令云筹办嫁妆。
果不其然,接下来孟老夫人就开口了:“你们姊妹帮衬着些,让八娘风风光光地嫁给齐王,日后她想着你们的好也会帮衬一把。”
孟令姜听了孟老夫人的话在心中冷笑:祖母这是糊涂了。不想想孟令云的亲事是怎么得来的。
她能做的底线是不坏孟令云的亲事,别的,任谁都不要想了。
见孟七不语,孟老夫人又唠叨起唐菀的事情:“七娘还在为你娘的事恼恨祖母吗?
“前儿我瞧着她吃了几年李大夫的药不见效,就另找了个杨大夫给她看病,钱花了药也抓回来了,”她翕动着单薄干瘪的嘴唇,不满地道:“就是不见你阿娘服用,一问下人才知是倒掉了,还吃着先前李大夫开的方子。”
“李大夫的方子,一个月要七八两银子吧?”她把话挑得十分明白:“从前,都是我出的。”
她这话挑得极是明白,先前她补贴给她们母女的银子,如今想要拿回来给孟令云置办嫁妆。
“孙女记得祖母恩德,”孟令姜说道:“只是给八娘置备嫁妆的事,孙女实在有心无力。”
换个姊妹她还能考虑考虑,就孟令云不行。
孟老夫人被她不软不硬的顶撞气得心口疼,她把话说得绝情:“这么说,你是不肯帮衬八娘半分了,七娘啊,日后你要是出门,我不会给你添置嫁妆,到时候你不要怨我苛待了你。”
丑话她可是说在前头了。孟令姜手里的嫁妆想来已经花得所剩无几了。
孟令姜不以为意地道:“七娘不会问祖母要的。”
孟老夫人原是最疼她这一房的,只是三年前她爹孟钺死后,她久久走不出丧子之痛,把怨气都撒到了她们母女身上。
总抱怨说是唐菀克死了她儿子。如今又时不时病着,花银子吃药如流水一般,生生要把孟家拖垮。
老夫人拉下脸道:“七娘这么硬气,想来你娘那里以后也不用我操心了。”
唐菀生的丫头跟她一样,都这么会气人。
好在省钱,以后连杨大夫那个药方的钱都不用她做做样子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