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等我回来”。
可是她上次说了“等我回来”。
这两个念头反反复复地来回,让芫苏对自己的状态感到困惑。
某天下午,芫苏停下笔的时候忽然一阵神思恍惚,然后想:她没说“等我回来”。
回过神来,芫苏看了一眼日期:距离青鞘离开过去了十天。
他心中警铃大作。
他是不是有点神经质了?
游历蜻蛉在一边说着胡话:【神经质是一种病,我也很神经质,但我不明白神经质是什么意思,因为我不会生病。】
蓝鹟喜欢惹游历蜻蛉,凑近吓它一跳:【我今天要吃掉你。】
游历蜻蛉飞快爬进衣服褶皱里,絮絮叨叨地对衣服褶皱道:【那只鸟会后悔今天对我所做的所有事,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它会认识到,那是它永远的罪孽。】
芫苏平静下来,重新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然而,这种神经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消失,反而变本加厉了。
在青鞘离开的第三十天,芫苏做什么事都心烦意乱,他尝试着开始钓鱼,握着钓竿呆坐在船头。
钓饵被吃掉了五次,他依然没找到答案。
第五十天,芫苏开始疑神疑鬼。
他想:青鞘虽然性格随和,连变质的菜酱都会忘掉,但她在大事上从来不马虎。她走的时候没有说“等我回来”,是不是在计划做什么危险的事?
他又想:对了,青鞘还把粘粘虫留给他了,那个“从此以后跟着”的嘱咐是不是在暗示一些什么?
他还想:青鞘离开前,又折回来特地和他告别,为什么?
蓝鹟在旁边语重心长:【芫苏,你病了。】
游历蜻蛉附和道:【你收到的信会越来越多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你会长生不老的。】
可是芫苏只收到了一封来自海下的信,按照青鞘提过的海下信使收发效率,那封信应该至少是三十天前写的,在信中青鞘告诉他“地面上全都是蘑菇,很有意思”。
第八十天,这个名为“神经质”的病转移到了生理方面,芫苏时常感到喘不过气来,心脏有锐痛感。
他果然去找了医生。
医生第一次遇到这种疑难杂症,不确定地回道:“要不,要不你去见一下那个人?”
可是他去哪里见呢?
第两百天。
新岛屿上升,芫苏见到了孤身而来的洛缪。
*
时间回到两百天前。
这次,洛缪和青鞘所到的海下城镇名叫五层镇。五层镇遍地都是蘑菇,房屋特地用柱子架高,就像树屋一样悬空,放上摇摇欲坠的阶梯。这种让房屋变得脆弱、让回家变得麻烦的做法,听镇子里建筑专家说的话,好像只是为了让那些漂亮的蘑菇得以铺满地面。
五层镇里有一条从蘑菇海洋里腾出来的宽阔大路,名叫“梅衣大道”,其余的都是羊肠小径,居民出门都得穿上特制的外出鞋,以免将踩到的蘑菇碎屑带到家中。
一个通过隘口来到五层镇表演的马戏团和他们成为了邻居。
马戏团里有个叫埃汶的小丑,性格大惊小怪,心思灵活,对这两个邻居产生了无法抑制的好奇心,他在表演休息的那几天经常来找青鞘和洛缪。
“五层镇可真怪,”埃汶嚷道,“像我们这样来旅居的客人,没办法自己搭帐篷,只能花上好多钱租下整一套足够大的房子。”
马戏团在附近租了一整套足足十六个房间的大房子,两间用作仓库。
埃汶是被打发去采购食品的过程中发现他们的新邻居的。
他穿着五层镇特制的外出鞋,手里揣着钱袋,目不转睛地盯着正沿着阶梯走上去的两人:“那是谁呀?”
青鞘和洛缪两人无法说话,听着埃汶在他们耳边滔滔不绝。
“有一次领班用鞭子把我抽得浑身没有一点好皮肤,啊呀……我恨透了领班。”埃汶说。
“看我的袖子,这里还留着当时的血痕呢。”埃汶说。
“说实话,我比很多人的倒立都做得要好呢,只是因为性格不被人喜欢,就被赶来做了这个差事。”埃汶说。
[你知道隘口的情况吗?]青鞘问。
埃汶做了一个怪表情:“我怎么不知道呢?我们可是走过很多隘口的表演团呐!”
听埃汶的说法,隘口是镇子与镇子之间的流通管道。在围住城镇的天柱与天柱之间,有着隧道一样的窄小通道,可以去到其他的镇子。
埃汶边说边比划着,身子向后弯做出一个杂技动作:“隘口又细又长,有些隘口骑马都要走上七八天才走得出去呢!”
“那里还有看守者,经过隘口不仅要检查许可证,还要检查胸针呢。”
埃汶把那枚胸针拿出来给他们看:“喏,就是这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