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这里，也并没有什么用了。既如此，我就先告辞。”

何文秀自然是舍不得的，忙忙找理由：“就算是印象深刻，但我现下也算是英俊有为，中年丧妻，若是再有人给我做媒呢？”

“你对妻子情深，不愿意续弦，这不是很正当的理由吗？”夏芝芝笑眯眯的说道，顿了顿，伸手摸一摸何文秀的脑袋：“剩下的路，总归还是要自己走的。我那两个铺子，一个给了大姑娘，一个给二姑娘，也算是这十多年，我和她们亲缘一场。至于你，我倒是没什么能给你的……”

何文秀这些年已经成熟了许多，虽说还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但多少也有些成功人士的稳重了，总怕被人说娘儿们唧唧的，所以她是少有露出脆弱的时候的。这会儿，也忍不住红了眼圈：“我不要你什么东西，你留下好不好？”

夏芝芝摇头，她留下也没多少意义了。她的到来，也就是给有缘人一个岔路口的机会，何文秀自己抓住了，让自己的人生走上了另外一条路，夏芝芝作为领路人，就该退场了。

何文秀阻拦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夏芝芝收拾了东西，蚂蚁搬家一样送到他们初遇的小铺子里。

随后，夏芝芝就对外宣称重病，让何文秀对外张贴求医的榜子。

装病这事儿，夏芝芝手到擒来。哪怕是皇上看重何文秀，特意让御医来把脉，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身染怪病，不得头绪。

从染病到去世，夏芝芝只用了五天时间。

她估摸着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自己参加自己的葬礼的人？

反正那丧事办的很像样，何文秀悲痛欲绝，那不是演出来的，毕竟十多年两个人相互扶持，就算是没有什么情情爱爱，但相处下来也比嫡亲的姐妹都还要亲了。

两个孩子也哭的很伤心，她们现下还怕何文秀会续弦，到时候新夫人生了孩子就容不下她们呢，不过呢，很快，她们这担心也就没有了——何文秀守孝一年后，拒绝了皇上提亲，公主做媒，说自己发过誓这辈子是只夏芝芝这一个妻子的，绝不会违约。

一两年没人相信，三四年有人劝，五六年，这做媒的就销声匿迹了。不销声匿迹也不行，因为何文秀本人冷冰冰，但凡提起来婚事的，都直接甩袖子走人。何文秀也没有个说得上话的长辈，族里就更不用说了，不担心何文秀整治他们就不错了。所以，也是没人敢再提了。

何文秀痴情名声别说是京城了，整个国家都十分出名。人人提起来，都先知道何文秀对妻子的一往情深，然后再得知何文秀只有两个女儿，并不打算过继收养之后，就觉得并非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何文秀因为对亡妻情深，所以他这辈子没有子嗣养老送终，那他提出女儿也有继承家产的权利，也可以立女户的事儿，就好像很顺理成章了。

一开始当然是很难的，想推动律法的改变，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何文秀从变成鳏夫之后，就先是明确的提出了这种改变，后面的二十年，就一直是在为这个事儿奋斗了，先是收集了民间吃绝户的例子，然后再调查民间独自生活的女性是如何的。

一件事情若是坚持的时间足够长，那哪怕是还得不到理解，也会得到尊重。何文秀熬到了六十多，熬到了皇上也年老，在详细的数据支撑下，诸位朝堂上的大臣们，总算是愿意退一步了——至于是碍着何文秀的权势退步，还是碍于皇上的松口退步，这就不得而知了。

何文秀也并不需要去知道，她只要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总算是可以有了个很好的结局，这就足够了。

夏芝芝在带着东西回到铺子之后，就立马先去翻看了自己放在柜台里的账册，账册上面，和以往一样，何文秀这个名字，一暗一明并排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