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被困在梦魇中无法脱身的无所适从和恐慌感。
稳了稳心神,王永柱站起身来,往恹恹欲灭的火堆里添了把柴。
不一会儿,燃烧起来的火堆重新把山洞照亮。
王永柱坐在火堆旁烤着,想好了措辞,抬眼看向铃兰,问道:“是你救了我?”
“嗯。”铃兰点了点头,“我们都被拘魂鬼缠上了,三魂六魄被勾走,只有身边有人叫唤丢魂者的名字,才能把魂叫回来。”
她也不说别的,只是翻开她的神谕之书,低头看扉页,看那一团又变成画像的黑线。
王永柱看她眉眼低垂的模样,一时间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是什么。
既然能叫出他真正的名字,那说明……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真正的名字?”王永柱问。
“差不多。”铃兰说。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王永柱说不下去了,他感觉自己这一路来都像个傻子一样让人愚弄了。可他又没办法朝刚刚救了他一命的铃兰发火,如果没有铃兰,他早就没命了!
那点还没燃起多少的气焰像个哑掉的炮仗一样熄了下去,王永柱无比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那为什么,你要顺着我的话,叫我王大柱?”
铃兰奇怪地看他一眼,仿佛他问了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一个有情商的人,是不会当面戳穿别人的谎言的。”
“……”王永柱深吸一口气,问她:“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见过我?你认识我?”
铃兰抬头,一副沉思的模样。
她把神谕之书合上,不急着说话,而是先伸出手来捋她凌乱的头发,把刘海整理得整齐而漂亮。
做好这些,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认识你,也没见过你。但是我记得你的声音。”
顿了顿,铃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的耳朵很灵。”
“听过我的声音?”
“嗯,媒体追踪报道了案件审理的全过程,也放出了你接受采访的片段,虽然给你的脸打了码,但声音没做处理。”铃兰又理了理刘海,“那段时间我生病住院了,每天都过得很无聊,很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就把每天的新闻都给看了……”
“你的案子在网上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很多人都很关心这件事,我也跟着看了个七七八八。”
“很关心我的案子……”王永柱道,“他们大概都在骂我吧,朝几个前途大好的小崽子下了狠手,毀了他们的光明未来,手段残忍,令人发指,死不足惜。”
他语气接近麻木,没有愤懑,没有不平,大概是听多了这样的话,可显然也不在乎了,眼睛像潭死水一样。
“不。”铃兰道:“他们说,你是一个好父亲。”
王永柱僵了一僵,沉默着怔愣许久,失去血色的唇忽然抖了一下。
“好父亲?”他喃喃重复了一声,脸上表情遽变,又像哭又像笑,面部的肌肉似乎完全失去控制,纷纷打起颤,使得他不得不用那双布满伤痕的手捂住。
很久之后,他那道沙哑哽咽的嗓音才从指缝处传来,“我怎么会是个好父亲?我如果是个好父亲,我那天就……”
他说不下去了,转过身去背对着铃兰,时间就又这么过去了许久。
无人发出声响的山洞里,只有木柴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等柴堆里的柴烧了一半,王永柱终于转回过身。
面向铃兰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只是眼角有依稀的红痕。
王永柱再度看向铃兰,见她抱着膝盖,乖巧地坐在他对面,正垂着眼睛安静地看着火苗,守着火堆,不说也不问。
他没有见过女儿在铃兰这个年纪的模样,如果他女儿还在世的话,应该会比铃兰大几岁,但应该也会是很可人疼的样子。
“我杀了人,三个。”王永柱盯着跳跃的火光,也透过燃烧的火星子,盯着对面的铃兰,“被判了死缓,我本以为我完了,但有一天,他们告诉我可以戴罪立功。他们把我带到超自然研究所里,我就来到了这里。”
“这是我的故事,那么你呢?你为什么来到这里?”王永柱看向铃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铃兰说:“我来找药。”
“什么药?”
“医我的药。”
王永柱一噎,感觉自己问了个显而易见的蠢问题。
她穿着病服,一看就是个病人,自然是来找医治她的药。
王永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而问道:“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杀人犯,依旧选择和我同行,你的目的是什么?”
铃兰依旧一脸沉思,脸上的神情有些许纠结,好像遇见了什么难事。她想了一会儿,说:“我以为你是来找人的。”
“找人?”王永柱莫名。
这和她跟上他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