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手上的伤口又疼了,或许是早上洗东西时浸过水的缘故。
卢皎月刚刚吩咐完回礼的事,回头就看见梁涣表情不对,不由问了一句,“怎么了?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顿了下,又问:“是偏殿里哪里不舒服吗?”
梁涣定了定神,回道:“并非,阿姊宫中很好。我只是想起今日恐怕有很多繁琐之事,一时心中烦忧,阿姊见笑了。”
卢皎月恍然。
梁涣说的没错,这事调查结果是出来了,但成帝肯定不会把真相明明白白地揭露出来。毕竟皇室操戈,贻笑天下还是小事,只怕人心动荡。现在邝王是肯定没法插手这案子了,要怎么把这事描补过去,那就是梁涣的活了。
这么想着,卢皎月忍不住看过去一眼,“辛苦你了。”
梁涣这些年,真是脏活累活都干了,好处没有多少,锅可没少背。
梁涣垂下的眼睫颤了一下,低道:“无妨的,都只是些小事,只是琐碎些罢了。”
对方越温柔关切,就显得他越肮脏不堪。
他想起了晨起时水中漫开的污浊,又忆起了宫送来的花钗时、对方脸上的释然笑意。
但是“无妨的”。
既然这份温柔从一开始就是他窃取来的,只要瞒得够好,他就可以拿到更多。
*
梁涣在东宫有自己的眼线,他才刚从芙蕖宫出来,就有人匆匆而来,把今日一早东宫事的始末完完整整地在他跟前说了一遍。
梁涣露出点意外的神情。
太子居然真的能下这种决断?
那点讶然之色转瞬敛下,他眼底又露出点冰冷的嘲意。
可惜太晚了点。
梁涣没什么情绪地吩咐道:“把这消息给冯家人送过去。”
冯家是太子的母家,在新政之时狠狠地蜕了一层皮,要不是太子求情,如今的玉京到底有没有一个冯家还说不定。
但梁涣拿冯家开刀,一上来就下那样的狠手,就是为了这个“太子求情”。
怎么才能让帝王对一个继承人彻底失望?
当他发现继承人不是他的继承人,而成为别的集团的利益代表的时候。
太子念情念旧,但于成帝言,那些“情”和“旧”已经渐渐威胁到他的皇权威严,太子求情一次两次还好,那次数多了呢?同样的,那些“情”、“旧”真的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比有利于他们的继承人被推向对立方吗?不可能的,太子早就没办法抽身。
梁涣微微垂下眼睫,抬了一下手,示意那人离开,自己则是继续往大殿方向走去。
效命太子?哈。
他从一开就没打算效命什么人。
命是攥在自己手里的,想要什么只能自己去拿。
抬起的手无意的地按在了胸前,隔着衣服摸到了被绳子系在颈间的玉牌,梁涣稍稍怔了一下,冰冷的神情渐渐温柔下去。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
所以只能不择手段地拿到一切。
那个位置也好、阿姊也好……
*
刘安饶谋反牵连太子一案就那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过去,在朝上似是没有激起半点波澜,但那点水面下的影响却相当深远。
邝王生前颇得成帝爱重,王府位置就在宫城外的不远处,朝臣每日上朝经过这府邸烧毁残骸,心都狠狠地提上一下,接着在朝议上都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做人,生怕触到刚刚痛失爱子的成帝霉头。
于是接下了一段时间,朝堂上都风平浪静。
这种凝固的气氛就连如梁攸业这样的人都察觉到了,这位一向爱跳的五皇子老实了好些日子。梁攸业自问自己在成帝心中的地位远不如三哥,成帝能因为太子对邝王痛下杀手,对他更不会手下留情。
在这种压力之下,他去城外护国寺上香的时候,遇到了太子车架,难得遵从了长幼之序,主动避让了开来。入寺之后,更是遣人前去拜会。
可传回来的消息差点把梁攸业的鼻子都气歪了。
那马车
上坐根本不是太子,而是太子侧妃云氏!
梁攸业破口大骂:她算是个什么东西?!让我让路?不过是个侧妃,就是个妾,还敢拿出太子的架势了?真当自己是个玩意了!别说太子侧妃,就是太子母妃在这里了,你问她敢不敢让老子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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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攸业越说越气,抄起鞭子来就要去和人“讲道理”。
随从手下哪敢让他过去啊?连忙拦住,纷纷跪请——
“殿下息怒!”
“不可啊,殿下!”
“殿下三思,那可是太子侧妃,是东宫的人!”
“……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