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事情说起来实在太长了,而且背后的种种人心算计也不是这么快就能给一个孩子说透的。
卢皎月只能摸了摸这孩子的头,模糊地回答:“发生了一点事,你跟着朱叔叔走,他带你去找你爹。路上好好听话,见到你爹就没事了。”
顾青奴却越发不安。
那股惶恐茫然中,他本能地抓住了卢皎月的手,“阿娘呢?那阿娘为什么不去?”
卢皎月看出来他的不安,不由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人。又放缓了声音,温声安抚,“青奴听话,娘在金陵还有事要办。你听话去找爹,等你们回来,就能见到娘了。”
娘亲的怀抱很温暖,声音也很温柔。
但是那温度在短暂的碰触后又消失了,连他抓过去的手都被拉开。
顾青奴忍不住低喊:“娘!”
顾青奴的神情非常抗拒,朱兴贤在旁边看得心都提起来,就怕小郎君下面接一句,‘我不走!’
家主就交代了那么一点事,现在夫人不打算离开,要是小郎君也不走,他真是没法跟家主交代了。他身侧的手指动了动,都做好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就算是把人打晕也要强行带走”的准备了。
至于说打晕夫人?朱兴贤还真没想过这种事。
这年纪的孩子撒泼打滚都是常事,但是出乎朱兴贤意料的,小郎君连哭闹都没有,只是对着母亲再三确认,“阿娘会在金陵等着我吧?”/“我听娘的话,等跟着爹回来,就怎能见到娘了吧?”/“阿娘不许骗我!”
差不多的话被他翻来覆去地重复着。
卢皎月也没有不耐烦,她一遍遍答应着,最后被缠着拉完了勾,这次才把人彻底推给了朱兴贤。她自己则是对着对面的人半施一礼,“这一路上,青奴就劳阁下费心了。”
朱兴贤连忙回礼:“夫人这是哪里的话?保护小郎君本就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
顾易早有安排,而只带着一个孩子,又比带着母子两个人来得容易蒙混得多。人对幼崽会天然放下戒心,朱兴贤带着乔装打扮的顾青奴,没费什么功夫就出了金陵城。
一直等到出了城,上了马车,朱兴贤才听到一点小声的哽咽。
他一愣去看,正看见慌忙抹着眼泪的顾青奴,不由微怔,“小郎君?”
小孩子总是爱在母亲面前哭的。
走的时候顾青奴没有大哭大闹,他还只当是小郎君的年纪还小,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没想到对方竟在这个时候哭。
朱兴贤一个大老粗,哪里会安慰人?这哭的要是家里的小崽子,他早都粗声粗气地呵斥上了,但这小主子可不是他能骂的。
他支支吾吾、口笨舌拙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囫囵话来。
反倒是顾青奴抹干了眼泪,哽着声问:“朱叔,我听话去找了爹,娘是不是就没事了?”
朱兴贤本来想说的话滞住。
并非如此。
该说恰恰相反,并不是小郎君去找了家主就一切平安,而是一旦顾青奴被送走这件事被发现了,就算陈帝本来只是意在警告,这下子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了……留在金陵的又只有夫人。
这么一想,朱兴贤的心底也拧了一下。
他强忍下那点不安,免得在孩子面前露出什么,粗砺的掌心抹过孩子脸上的泪痕,加重语气,“会没事的。”
以夫人的聪慧,不会出事的。
和小孩子那双被泪浸得湿漉漉的眼睛对视,他终究放软了神情,缓声,“你娘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她当年能在北邺的十万大军下守住义固,如今就能守住金陵的顾家。
顾青奴微微睁大了眼睛。
许久,他重重点头。
阿娘最厉害了。
顾青奴自己擦了擦脸,又努力眨干净眼底泪意,“那朱叔,咱们能走快点吗?不用坐车,朱叔可以带着我骑马。我会骑马!”
小孩子的稚嫩言语总是让人忍不住心底放松,朱兴贤这下子倒是真的露出点笑来,“好,等过了这一段,咱们就换马。到时候磨得腿疼,小郎君可不能哭。”
顾青奴咬了咬唇,不服气:“我才不会哭。”
朱兴贤笑:“是是,小郎君了不起,刚才从府里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哭。”
顾青奴却沉默了。
不是不想哭,而是哭没有用。
爹爹看起来严格,但其实很容易被央求得心软,阿娘又温柔又好说话,事实上才是更严厉的那一个。
阿娘决定的事是不会改的,就算他怎么哭闹都不会改主意。
那他乖乖听话,按照阿娘的要求去找爹,是不是回来就能看见娘了?
一定能见到的。
他都这么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