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多了。
周行训穿的并非丝织绫罗,却也绝对一眼能看出来的上等料子。他不太喜欢佩玉,但虽无坠着的挂玉,腰间的带銙却是玉质的。天子、宗亲、三品上大员才能用玉銙,其余人以金银铜铁犀装饰。
这孩子或许没有这么清晰的认知,但多年求生的本能却足够他模糊地意识到什么了。
这些最底层的人有自己的生存准则,他们会避开一切对自己生命产生威胁的因素,而罗衣玉銙的贵人,常常是最大的威胁。
那孩子其实还是怕的。
周行训都能看见他往前走时的迟疑犹豫,还有破烂单衣露出的细瘦腕骨下,微微发颤的手。
但是他确确实实走到了周行训面前,在被这么一问之后,咬着牙摇头:“我不怕。”
周行训忍不住扬了一下唇。
这实在很有意思,他见过很多人在他面前强忍着恐惧说“不怕”、敌将败军甚至死干净赵室皇亲,但是这么丁点大的小屁孩还是第一次。
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下一瞬他就板起了脸,拖长着语调“哦?”了一声。
那孩子被吓得后退了一步,直接一屁.股坐在后面地上。
周行训“嗤”地一下子笑出了声。
平心而论,这反应已经很不错了。那些一开始说着“不怕”的,多少人最后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他放过一命。
周行训的笑声并没有多友好,却也同样没有多大的恶意。
那孩子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抬头看了过来。
“我不怕。”他又强调了一遍,接着说,“南边院子里识字的阿兄说,外面来的人是来救我们的,他们会带粮来,阿娘就不会饿死了。”
周行训“唔”了一声,没作反驳。
这孩子的娘倒是运气好,能挺到这会儿。
却见那孩子不知道想到什么,紧绷的神情一点点缓和下去,语气中居然听出点雀跃的意思,“贵人会给吃的,还会给糖。”
周行训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是阿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