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空隙喝了口水,又语速飞快:“耿存,就是今次的先登,阿嫦你知道吧?我同你说过,他胆子特别大、人还很机灵。”
卢皎月“嗯”了一声。
先登之功在受赏首列,再加上周行训挺看好这人的,卢皎月也还记得这个名字。
周行训:“他刚刚想我求娶了马公纬的一个妾室,是他恩师的女儿。”
卢皎月略疑惑:“我记得这人是灵州人?”马公纬的妻妾却都是博州的。
这年头人的乡土意识很重,一般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的生养自己的土地,带兵打仗的事得另算,不过就算这样,在外时间久了也常有士卒思归。总得来说,耿存一个灵州人是不太可能跟博州内的人产生联系的。
“他说自己被师父收留,应该是父母都不在了……”
周行训说到这里,突然一顿:父母俱亡、寄居别处、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要素是不是过于齐全了?
卢皎月眼睁睁地看着周行训脸上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似的,各个表情换了个遍。
最后情绪转低、整个人都蔫下来。
卢皎月:???
“……怎么了?”
还说着话呢,这人怎么回事?
周行训沉默了一下,开口的声音恹恹的,“我好像不是红娘,是抢了李娘子的恶霸。”
卢皎月:“嗯?”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周行训有气无力地比划了一下,“我当时就站在院子门口,耿存突然冲出来跪下,说是拿职务和爵位跟我求娶。”
他又不是傻子,耿存那会儿的反应明显不对,约莫是以为他看上了院子里的人。
卢皎月也听明白了,不由“哦”了声,感慨:“那位娘子一定是个美人。”
周行训反应平平:“就还行吧。”
没一开始瞥见的那么丑。
周行训这么说着,忍不住看了旁边人一眼。
他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他不想要阿嫦这反应。
耿存以为他看上了人觉得着急,阿嫦的反应却是“那是个美人”……他觉得不该这样,却不好说该是哪样。
想着,不由提高点声调强调:“我才没有!我没和他抢。”
卢皎月“嗯嗯”地点头。
她倒一点也不担心周行训干出棒打鸳鸯之类的强迫人的事。
就周行训这性格,凑到他跟前都挑挑捡捡、完全属于不愿意拉倒的类型。比起抢人来,他恐怕对抢地盘兴趣更大点。
瞧着人这霜打了茄子似的蔫哒哒的样儿,她不由安慰了一句,“放心,你不是恶霸。”
大概是明明做了好人好事,却被当成戏文里反角,觉得憋屈了。
——果然小学生。
周行训没吭声。
他一点点塌下了身,脑袋压在手臂上,在桌子上趴下了:他确实没抢那个马公纬的妾室,但是他好像抢了别人……而且还没打算放手。
卢皎月简直眼睁睁的看着这人陷入自闭。
黯淡、消沉、“阴影里冒蘑菇”……
卢皎月:?
她看了两眼,没管。这人自我情绪调节能力是一流的,放着不管过一会儿就自己好了,反倒是想要安慰两句有极大的可能被噎着(经验之谈.jpg)。
隔了好一会儿,周行训像是终于缓过来了。
他脑袋在手臂上蹭了蹭,冒头露出双眼睛来,哼哼唧唧地,“……阿嫦。”
卢皎月抬头看过去,忍不住一阵沉默:这是什么“暗中观察”表情包?
周行训到底有没有自己是个皇帝的自觉?
形象呢?皇帝的自我形象管理呢?!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就算了……他起码保持一点基准线以上的偶像包袱啊。
事实证明,周行训真的一点皇帝包袱都没有。
因为他接着问:“你讨厌恶霸吗?就是《广真记》里的那个。”
卢皎月:“……”
“…………”
会纠结这种问题,他三岁吗?
这人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卢皎月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像“关爱智障”,她以正常成年人的思维心平气和道:“都是戏文里的东西,当不得真。”
周行训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还想再追着问,但是卢皎月余光瞥见那边摊开的抄录册。
她突然想起来,“你不是去拿考功记录的原件了吗?东西呢?”
周行训一下子僵住了。
“……”
“……”
面面相觑的沉默后——
卢皎月扶了一下额。
好的,她知道了。
周行训腾地一下子跳起来了,“我这就去拿!”
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