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发深了,寒意渐浓。
尤其河畔码头这边,温度下降得最快,河风吹透薄衫,冰凉中多了几分刺骨寒意。
远处灯火瞑灭的大街上,喧嚣依旧不曾退去。
和那里比起来,这里无疑要冷清许多。
码头栈板旁边高高竖起的木头杆子上,几只气死风灯高高挑起,在夜风中轻轻招摇。
算是此处不多的一抹亮色。
灯光如水,凝聚在秋兰秀气微蹙的眉间,执了女坊主的手,依依不舍:
“还没过戌时,时间还早,默韵姐姐真的不愿再逗留片刻么?”
“多谢妹子好意,奈何今日变故太多,奴家委实有些乏了。”
默韵伸手抚了抚额头,反过来握住小侍女的小手,于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你也是,听姐姐一句劝,早点休息,姑娘家熬夜太深可不好。”
安抚完秋兰,默韵走到楚嬴跟前,欠身一礼,不失礼数地道:“今晚多谢楚公子仗义出手,此番恩德,奴家不胜感激……”
方才教训完薛仟,离开龙凤斋之后,她显然已经通过秋兰,得知了楚嬴的名字。
楚嬴坦然点点头,忽又问道:“然后呢?”
默韵一愣,抬眼莫名看着他:“然后?”
“你不知
道?”
“还请公子明示。”
“你……你说你,好歹也是周游诸国,见过世面的人,非要我说出来。”
楚嬴埋怨了一句,抬手轻咳两声,继续道:“就你刚才那话,按照惯例,不胜感激之后,是不是该加个……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
默韵望着他的眸光倏忽古怪起来,透着五分深邃,四分惊讶还有一分讥笑。
“咳咳。”
楚嬴再次咳嗽:“你那是什么眼神,莫非怀疑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他看了眼码头中间亮起红灯笼画舫,一本正经道:“我就是打个比方,又不是真要你以身相许。”
“不过,看默大家你,也不像那种知恩不报之人,满足在下一个小小的要求,应该不过份吧?”
默韵深深看了他几秒:“楚公子有什么要求,还请明言?”
“其实也没什么。”楚嬴打横指了指那条画舫,“听说大家的仙鹤画舫,非受邀的名流显赫不可入内,不知在下今晚,能够有幸登上你的客床……咳咳,客船。”
“不行。”没等默韵开口,她身旁的丫鬟铃儿便阻拦道,“仙鹤画舫可是天音坊的象征,没有正式邀请,任何男子都不能
轻易上船。”
“况且,此刻夜黑风高,若是放任公子上船,容易有损小姐的名声。”
你家小姐有容乃大,吮一吮又有什么关系?
楚嬴呵呵笑道:“姑娘不必紧张,在下只是好奇传说中的仙鹤画舫,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才想趁机入内参观一番。”
“还请姑娘放心,熟悉在下的人都知道,在下向来为人正直、秉性纯良,断不会做出有损你家小姐声誉的事。”
“楚公子这话言过其实了吧?”
灯光下,女坊主脸上轻纱拂动,一双妙目幽幽望着楚嬴:“方才在龙凤斋见面时,公子对奴家的称呼,难道全都忘了?”
楚嬴嘴角抽抽,终于记起叫人家婊婊一事。
不妙,牛逼吹过头了啊……他赶紧挠了挠头,打起了哈哈:“哈哈,默大家在说什么,怎么在下全然没有记忆?”
默韵似笑非笑看着他,旧事重提:“看来公子不仅眼力不好,就连记忆也很糟糕呢。”
“……”
这妞报复欲还真强……楚嬴干脆不说话,以不变应万变。
默韵看了他几秒,幽幽一叹,再次欠然一礼:“还请楚公子见谅,奴家并非那种知恩不报之人。”
“只是,天音坊有天
音坊的规矩,不可轻废,今日恩情,奴家只能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自当另行报答。”
我不要他日,我要今日,现在日……楚嬴怅然叹道:“真的不能上去?”
默韵望着茫茫夜色,轻轻摇头:“这个时候……委实太晚,只能改日,还请公子理解。”
“那……就改日吧,呵呵。”
楚嬴看了眼小侍女失望的脸,忽然扶住额头叫呻吟起来:“哎哟哟,怎么突然头晕了?定是刚才解谜的时候,用脑过度,好想找个地方躺一躺,哎哟……”
一边说,一边瞧准方向,朝着默韵身上倒去。
我就不信,人倒在你家画舫跟前,还能不让我进入缓一缓。
楚嬴一计不成,灵机一动又生一计,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奈何,这世上总是一山还比一山高,他机灵,有人比起他也是不遑多让。